“荒唐!”皇太极发怒了,“明明自己身子不适,还不顾宫妃身份肆意妄为,到底想让人看谁的笑话?去,把她宫里伺候的人杖责到她愿意离开为止!”
半个时辰后,太监总管回来禀报说:“静安殿的宫人和宁妃娘娘都回去了。宁妃娘娘托老奴转告陛下一句话。”
见太监总管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皇太极不由得不耐烦地说:“她想对我说什么?!”
“她说,她已经替陛下开口留人了,陛下不需要再用这样的方式让静怡折服,静怡太单纯,不会懂得陛下想要的。”
闻言皇太极的脸色瞬息变了几变,额上青筋突突闪动两下,一脸雷霆震怒,拳头握得死紧,用力挥落一旁的梅瓶,梅瓶哐当一声脆响掉在地上碎裂片片。
“陛下息怒,莫要恼坏了龙体。”太监总管跪地说道。
“滚!都给我滚!”皇太极冷声道,太监总管和进来收拾的宫娥太监连忙低着头退下。
皇太极这才坐下,刚才的怒气一点一滴地流失,然后不见,最后只剩一脸的无奈落寞,嘴角微抿出一丝苦笑。
宁妃太聪明,过去总在他面前藏拙,这次却忍不住了,看破了他的私心,不留余地一针见血。
也许,她从来就把他这个人看得一清二楚,从伪装到本质,自己在她的眼里,从来就是赤果裸的。
可人总有自私贪恋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在桂树丛前他心底渐渐升腾出来的那种难受的滋味名叫妒忌,妒忌多铎可以拥有静怡全心全意的对待,静怡言语间流露出来的两人亲密无间的感情,他皇太极坐拥天下,却不知道与人生死相许那种滋味是怎样的。
高高在上,然而,孤家寡人。
他确是想留住她,她身上有种让人没有负担的快乐轻松,就像
就像一株小小的忘忧草。
想留住她,并不是因为爱,皇太极清楚地知道,只是因为妒忌。
第二日天刚刚入黑,有个小太监提着鸟笼,弯着腰前来觐见,皇太极摆摆手让身边的宫娥太监退下,开口问太监总管说:“小福子回来了?”
“启奏大汗,回来了。”太监总管把鸟笼从那太监手中接过,恭敬地放在皇太极面前。
皇太极让他到殿外守着,太监总管心领神会地应声退下。
皇太极这才走到跪着的一身太监装束的多铎面前,冷冷道:“舍得来见我了?十五弟你厉害得很,上通天神,下通鬼怪,诈死逃遁,薄情无义,孙菲菲哪一点配不上你?”
“大汗,多铎自知罪大恶极,不敢求得宽恕,但说到当日婚配之事实在是自惭形秽自知配不上孙菲菲小姐,大汗见臣弟从小到大,亦知道多铎胸无点墨,不通人情世故,只知凭个人喜恶恣意妄为,才自编自导了一幕遇刺死去的戏,但仍逃不过大汗的法眼,还请大汗治我一人之罪。”
“屁话,你是我的弟弟,何必妄自菲薄,这世上岂有你配不上的人。不过,确实要严加惩治你!”皇太极把两本折子摔到他跟前,厉声道:“你看看,这是龙江城的乡绅,还有龙江城郡守上的折子,说你当初灭了龙江中龙神为龙江城除了一害,造福一方,竟然上书给我要给你立碑修庙受万民香火!这不是笑话吗?整个朝廷还有百姓都被你愚弄了,我的好弟弟,十五贝勒!”
多铎跪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听由皇太极责骂。
“你说你一人承担所有罪责?欺瞒本汗之罪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大汗,多铎一人触法,身死亦不敢有半句怨言,其他人均不知情,请四哥开恩,饶了他们。”
“别人可饶,你的妻呢?你周折多翻不也是为了她?也好,夫妻做对同命鸟,也是美谈一件。”
“四哥,”多铎喉咙像梗塞了一般,艰难地说:“臣妻不知多铎所为,而且她犯了七出之条,臣本就打算这两日休妻,将她逐出大门”
“太监总管,拿纸笔来。”皇太极道:“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好好把休书写了。”
多铎拿过笔,桃花眼如墨色沉沉,眸光黯淡,只觉手上笔重若千均,胸口翻涌着酸楚心痛,笔尖颤了颤,一滴墨滴到了白纸上,犹如泪滴。
太监总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给他换了张白纸,低声道:”写吧,贝勒爷,大汗会善待静怡姑娘的。”
多铎一咬牙用力握起笔在纸上一口气写道:爱新觉罗氏静怡,入门后对夫恶言相向”
眼前又浮现出她早晨醒来总喜欢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软软的糯音带着惺忪的睡意,对他说:“夫君起来,太阳晒屁股啦”
而他很无赖地“嗯”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道:“是吗?晒屁股了吗?来,让为夫好好看看”惹来她一阵又羞又恼的反抗。
“多年来一无所出,无子”
写着写着,不知怎的有水滴落纸上,模糊了字迹。
他狠一狠心,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太监总管把休书恭敬地递给皇太极过目,皇太极扫了一眼,淡淡道:“我们兄弟一场,会让你走得舒服安稳的,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