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妾还有一事不明。”
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吸引了场间众人的注意。
姜萱依在许子婴身侧,柔声道:“子婴兄长曾言,泠然阁内,核心、内门与外门三类弟子,身份权属,各有规章,不可僭越。”
“确实如此。”
“博闻兄长,还是外门弟子吧?”
众人看向田籍腰间别着的“外”字门符,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是博闻兄长,先前是从库房何处走出来的?”
姜萱这般提醒,众人才注意到这一细节。
库房之中,外门弟子能够接触的书架,就在大门不远处,数量极少,一目了然。
而刚才田籍,显然是从更里面的地方走出来的。
那不是外门弟子可以进去的位置。
于是一时之间,各种关于“僭越”“不守规矩”“胆大妄为”的说辞不绝于耳。
发展到最后,甚至有人断言:孙友窃金,田籍偷书,二人互相包庇,狼狈为奸。
许子婴趁机对姜滢进言道:“此人虽出身不俗,然而心思不纯,恐是斯文败类,滢妹切不可被其欺骗!”
姜滢一时语塞。
她先前虽然迫于压力,不得不出面维护田籍,但内心深处,确实认为田籍不是贪财的人。
但凡他田博闻对富贵有一丝野心,这些年又怎会自甘堕落?
不过另一方面,田籍对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一直颇为上心。
如果他是因为觊觎库房里的珍稀书册,才与孙友合谋,好像也能说得过去呀……
一时之间,她对先前的判断,不是那么确定了。
算了,不过是自己富贵路上的跳梁小丑,何必为他费神,甚至惹许子婴不快?
哪怕他真的下了大狱,母亲应该有门路捞他出来,到那时,他有求于我母女,还不是乖乖就范。
想清楚利弊后,姜滢点了点头,略带感激语气道:“妾识人不明,给兄长添麻烦了。”
见姜滢如此表态,许子婴露出满意笑容,簇拥他身后的一群弟子,也顺势聒噪起来——
“叔姜在都中颇有美名,怎会摊上这么个烂泥货……”
“听说他平日就喜欢玩泥巴,也算是物以类聚了……”
“啧啧,连自幼的相好都不替他说话,他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众弟子的嘲讽越发露骨,连孙友都投来同情的目光。
田籍对此不甚在意。
反正以前玩泥巴的是原主,与他无关。
至于今后,不管别人怎么说,这泥巴他是玩定了……
但如果任由这些人污蔑,一旦坐实罪名,他就没法继续待在这里了。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从大门外传来,原本喧闹的场面,立即安静下来。
籍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原本挤成一团的弟子们,纷纷退到两侧,让出一条过道。
两道苍老的身影,前后脚走了进来。
为首者头发稀疏,脸色蜡黄,正是消失了大半天的庞长老。
至于他身后那位,田籍未曾见过,但听周围弟子纷纷尊称“王执律”,大致猜到对方身份。
“库房重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庞长老威严地扫视一圈,众人皆噤若寒蝉,特别是那几位一直起哄的,此时更是不敢抬起头。
唯独许子婴,虽碍于身份资历,不得不黑着脸拱手行礼,但面上毫无尊敬之意。
待他转过头,发现姜萱正目光幽幽地注视自己,顿时恶气横生,于是上前一步,针锋相对:“若论体统,子婴失金事小,但田博闻僭越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