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弘治皇帝不由得站起,捡起一把宝钞看了看:“这是……多少银子?”
“所售玻璃银子的半数,五十万两!”宁远道。
嘶!
弘治皇帝暗抽凉气,眼睛都直了!
短短一日之间卖出了百万两银子?
一日百万两啊!
要知道,即便是整个大明的国库收入,一年也不过四五百万两银子而已。
这……太恐怖了。
他当然知道玻璃这种稀罕物肯定会受欢迎,莫说王公贵族了,便是连他这个天之子也眼馋的很。
可当他亲眼看目睹这五十万两银子的宝钞,把地面都铺满了,仍旧不免惊骇。
这银子,来的太快了。
数量,也尤其的骇人。
“宁爱卿,尔乃朕之肱骨啊!”
弘治皇帝感叹着,心下久久不能平复。
人人都以为帝王生活奢靡,却不知,帝王才是最缺银子的。
无论是天下兵马、还是朝廷衮衮诸公、六部九卿、皇室王族,这些,就如同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伸手向他这个帝王要钱。
自太祖以来,朝廷的赋税非但没增加,反而日渐减少。
再加上各地方瞒报虚报,国库的银子更是入不敷出。
故而,他这个帝王自登基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敢铺张浪费,为的便是省下一口,以让天下太平昌盛。
可眼下,因宁远的出现,香皂、玻璃的相继出现,让他生出一种错觉。
就仿佛他先前那般努力、节俭……不值一提!
也是到此时,他猛的意识到什么似的,忍不住道:“此乃经济之道?”
宁远轻轻点头。
弘治皇帝又是沉思许久:“所谓士农工商,绵延千年的传统,竟如此不经推敲吗?”
自古以来,经商一直都是贱业,尤其是在读书人眼中,更是不值一提的下三流。
可眼下,弘治皇帝看着那一大堆宝钞,心底已是快翻天了。
先前的香皂,每月大概会有两三万两银子送入宫中,他也没太在意,但经过玻璃的预售,才让他真正意识到经商的恐怖。
能挣银子啊!
朝廷有了银子才能做更多事,才能兵强马壮,才能真正让这天下长治久安啊!
而传统的所谓的勤政爱民,能吗?
答案不言而喻。
弘治皇帝目光深沉,顿了顿,严肃道:“宁远,此事,不得张扬,小心被人诟病。”
“臣明白。”宁远忙是应下。
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相当大了。
以往,文人们,只要读读书,熟背四书五经,便能帮助君王治理天下。
可经济之道出现后,文官们、甚至包括天下无数学子传统的那一套,就显得没用了。
毫不客气的说,大兴商道,等若是砸了无数人的饭碗,又岂能不招人愤恨?
所以还得老实点,低调点,闷声发大财。
然而,即便他再老实,消息还是迅速传了出去。
一日入银百万两,朝廷已彻底轰动。
无数人瞠目结舌,朝堂之上也陷入到一片诡谲的气氛当中。
换作以往,此等与民争利、搜刮民脂民膏等行径,诸多清流定是不会放过,大奏特奏。
可这一次,朝堂上的诸多清流却少见的保持了沉默。
形势不明,又岂能乱说?
就在此间,翰林院有一人站了出来。
“诸位大人,尔等,便这般眼睁睁看着那宁远搜刮银子?”
“一日百万两,天啊,这得压榨多少百姓啊!”
翰林学士柳林愤然不平:“为了天下百姓,老夫若不奏那宁远一本,就对不起翰林的位子,不配吃这口皇粮!”
言罢,愤愤甩手而去。
翰林院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