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弓腰驼背,垂着脑袋,哭中带笑,笑中带哭。
“哈哈哈,说来,老夫将近三十岁才中举,又混迹了十多年,而今,还只是芝麻官一个。”
“你们宁家就不一样了,不到一年,就已飞黄腾达!”
“呵呵,宁远啊,不,繁昌伯,吾跟你说实话吧,前些年头,吾可是没少贪墨你们宁府的东西,各种名玩字画,捡了那文安侯许多便宜。”
“只不过呢,在你宁府喝喜酒的几次,已经把东西都还回来了。”
“老夫,累了,倦了,不想玩那些尔虞我诈了,至于仕途,也不指望了。”
“过了今年,老夫便恳请致仕,告老归乡,当那一只山间的野狗,混口吃食,哈哈哈。”
刘能唠叨了许多,完全是个喋喋不休的醉鬼。
坐在一侧的宁远倒是能够理解。
曾经,比起自己老爹,刘能作为一个文官,引以为傲。
而现在,宁府渐渐发达了,眼看着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爬的越来越高,刘能曾经所有的骄傲都化为灰烬。
再加上为官多年郁郁不得志,整个人没了精神头,实属正常。
想了想,宁远轻笑道:“刘世伯,您,可想挣银子?”
刘能愣了愣,脑袋转了许久似的:“你在试探本官?告诉你,本官……算了,去他娘-的骨气,宁小子,你说,怎么才能挣银子?”
宁远拾起酒坛,道:“等您醒酒再说。”
刘能在宁府住下。
一直到半夜,酒醒了大半,却是被渴醒了。
就在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准备找水的时候,旁边却多了一个茶盘。
他侧头看了看,是宁远。
“不烫不凉,刚合适,喝吧。”宁远道。
刘能猛的灌了一大杯茶水,又惊疑不定:“宁世侄,你……”
宁远严肃道:“刘能,以后,你,为我所用,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你愿意否?”
刘能当即瞪眼:“你做梦!吾乃朝廷命官……”
“停!”
宁远有些不耐烦:“你自己什么境况,自己清楚,我不过多累述,自己考虑一下吧。另外,我宁远前程如何,你再想想。”
刘能顿住。
醉酒之前,他浑然忘记说过了什么。
可见宁远态度如此果决,他心间那点点骨气很快丧失殆尽,再联想自己的处境,很快泪眼蹒跚。
而后,他缓缓起身,伏跪在床上,一颗响头扣下:“日后,愿为公子走狗。”
宁远轻轻一笑,忙扶起刘能:“呀,世伯,使不得,使不得,哈哈,快起来吧。”
年轻的时候,尤其是读书人,皆是满怀壮志,为国为民,雄心热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大了,热血退却,剩下的,便只是生活与苟且。
刘能就是!
前途无望,家室一般般,不出意外,这辈子的仕途,估摸着也只能勉强糊口了。
所以,宁远才动了心思。
他需要人,尤其是可用之人。
就如接下来收购米粮,总不能他亲自出面吧?
得有那么一个人,替他站在前面。
而这个人又不能是王守仁、唐伯虎等读书人,毕竟涉及经商,脸面不好看。
于是,刘能这样的人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前途无望,读书人所谓的骨气根本不重要了。
翌日!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余家米铺,降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