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些个年头,贺屿天从没想过自己会摊上这种事。
他抱着手臂靠在床头,手机随随便便扔在被子上,整个人如同一条咸鱼,面无表情地听手机里焦灼的声音。
手机里萧语解释地口干舌燥,贺屿天听着他快哭了的小奶音,大发慈悲道:“若要我不计较,倒是可以。”
萧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捡着一条命一样忙道:“谢谢贺哥!”
贺屿天慢悠悠道:“别急着道谢,我这儿有一个条件。”
萧语知道贺哥这是消气了,心情倏忽放松,忍不住插科打诨:“只要贺哥一声令下,萧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直安静坐在一边,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处理手机里的文件的白饶眸子微眯,抬头看了贺屿天一眼,正看见病床上他心爱的男人轻轻勾起嘴角,脸庞上冷硬的棱角柔和了,黑色的眸中带了些戏谑的笑意。
白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便听见男人悦耳的声线:“很好,那你从这周日开始给我补课吧。”
“补课?!”手机那头的男孩发出濒临死亡的绝望怒吼,他确实怕被怒火中烧的贺二少暴揍,但是要是给这个纨绔之首补课,那还不如被贺屿天打一顿来的痛快!他颤颤巍巍道,“贺二少你千万呀三思啊,这种做法害人害己,非常不可取啊——”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周日记得过来。”贺屿天冷酷地做下了决定,并且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徒留萧语一个人在电话对面哀嚎。
他心情愉悦地放下手机,扭头看坐在他身边的白饶,一眼便看见他手机里停留的微信界面,还有停留在对话框里的四个字:“直接录用。”
贺屿天眨眨眼,正准备说话,白饶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扭头回望过来。俊朗的男人剑眉星目,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没心没肺笑出一口大白牙:“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白饶抿着唇打量他,目光落在男人健壮的肱二头肌上,那蜜色的皮肤好像吸铁石一般吸引着他,让他挪不开眼:“心情很好?”
贺屿天确实心情不错。
他跟他九叔贺嘉凉年龄相差无几,按理说应该从小一块和和美美地长大才是,但他俩偏偏性格合不来,小时候整日里因为抢玩具打架,长大后就更是相看两相厌的冤家,每次见面就跟火星撞地球似的。
贺屿天作为京城一霸,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偏偏他贺嘉凉这个人——他是健身教练,却是头脑发达、四肢也发达的那种人,精得跟泼猴似的,嘴皮子又厉害,让人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鲜少时候他占得上风,九叔就会跟他爹告黑状,说他不尊重长辈。
去你的不尊重长辈!是谁先为老不尊的?!
总之贺屿天没少在他身上吃亏。
不过现在嘛——贺屿天摸着下巴微笑,贺嘉凉他干不过,贺嘉凉他媳妇他还干不过吗?!上辈子风流浪荡的贺嘉凉就是被乖乖巧巧的萧语收服的。要不说是一物降一物呢,贺屿天见过自己九叔被萧语治地服服帖帖,一口一个媳妇长媳妇短的孙子样,毫无风流公子哥的风范。
九叔——贺屿天美滋滋地想,你就可劲儿欺负我吧,你折腾我,我就折腾你家的心肝。
贺屿天心里乐呵着,白饶看他喜上眉梢的样子,冷静地从男人病床上起来,走到一边的座椅上,低头给秘书发了两个字:“尽快。”
贺屿天这才回过神来,瞅着白饶紧紧抿住的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白总好像不大高兴。贺屿天挠了挠后脑勺,看见白饶身边的饭盒,便指着问道:“白总是来关心病号、给我送饭吃的?”
贺屿天心里有点高兴——独自生病的时候有人念着你有没有吃饱,自然让人感到温暖。贺屿天觉得他有点喜欢白饶了,如果对方一直这么对他的话,没准自己那天一不小心就会爱上他,然后满足他的暗恋,和他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白饶刚从“贺屿天身边又出现了了新的可疑人物”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便听见这声生疏的白总,看着贺屿天乐乐呵呵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手痒,他打开饭盒,在对方惊喜的赞叹声中淡道:“我给你带了卤猪蹄。”
贺屿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饭盒,上半身探过去,深深吸气。白饶丝毫不怀疑,如果贺屿天的腿没有坏掉,他一定会扑过来把猪蹄毫无形象地塞进嘴里。
贺屿天咽了咽口水:“这是王记的猪蹄!啊啊啊我记得这个味道!!真是太香了!白总你真好——”白饶果然知道自己最爱吃什么!这份香喷喷的心意谁能拒绝啊!他宣布这一刻他最爱白总!白总赛高!!!
白饶冷酷地打断他,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拿起猪蹄咬了一口,面无表情道:“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你的腿伤着,你现在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