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根本不看他们,如痴如醉地盯着前面出神,仿佛围上来的几个富二代完全不存在一样。
富二代们更加感到好奇,也顺着方同的目光看起热闹。
只见地上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仿佛像个根雕,却又是金属的。
一堆乱七八糟的“根须”缠绕在一起,仿佛一团乱麻一般,没有丝毫美感,好几个地方都掉漆了,露出里面的金属本色。有的地方还有开裂,甚至凹陷进去。
难道这东西也是艺术品?
不过这里的所谓现代装置艺术都挺奇怪,没几个看着正常的东西。
几个富二代围着转了一圈,丝毫没看出有什么值得赞叹的地方。又在周围找找,也没发现编号和作品介绍。
“咦?这是什么作品?”富二代们见方同看得出神,以为是个懂行的。
对于艺术方同不算门外汉,也顶多算个被门夹过的。好歹范东升曾经跟他吹嘘过不少艺术名词,于是飞快地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这个作品里头有点门道!”他故作沉思状。
小胡子富二代抬眼看了一下方同满头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也是搞艺术的?”
方同仿佛很痛苦地摇摇头:“天赋不够,也许这辈子只能当个艺术评论家了。”
“艺术评论家是干什么的?”
方同仿佛很不屑地看了小胡子一眼:“虽然创作不出如此天才的作品,但发现和评价艺术品的价值是一个专业人士的基本素养。”
“哦?这玩意……”
方同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小胡子连忙改口:“不……这作品有什么讲究?”
方同沉吟半天没说话,装模作样地指着那一堆绕来绕去又严重变形的造型,脑子里飞快地编词,手里却在顺着乱麻的纹理缓缓划动,其实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啧啧啧……几年不见范先生的艺术造诣竟然已经如此精进。天才!天才!居然把这么多艺术流派的风格融合在一件小小的作品里。你看——它的整体造型是哥特主义的手法,黑色的金属材质彰显哥特主义的冷酷和独立,看起来消极却不负面。”
方同手指一动,又指到原先根须的部位。
“而这里又是巴洛克艺术的典型标志,夸张、繁复,注重强烈情感的表现。你们看——它每一条脉络都设计得精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对,里面甚至还有些洛可可式艺术表现手法。”
方同已经编不下去了,几个富二代听得一头雾水,但一听这些云里雾里的高大上名词,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方同突然又回忆起几个艺术名词。
“最关键的是什么?”富二代们又来了兴趣。
“这就是范先生的高明之处……”
方同憋着笑装神弄鬼地连声惊叹,甚至装出一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神秘做派,话说了半句却突然停住。
小胡子被吊胃口吊得越发好奇。
“怎么高明?你倒是说啊!”
方同这才长叹一声,接着说下去。
“其实刚才说的那些全是表象,他的主要手法应该是后现代解构主义。你看——按照哥特主义的风格,作品应该是黑色肃穆的,可好几个地方却故意裸露出金属本色。而根须的部分……巴洛克风格应该是流畅和连贯的,它却刻意打破了这些。你看这几处有意为之的凹陷,明显是为了解构巴洛克风格。”
小胡子根本听不懂方同在说什么,还特意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几处掉漆和凹陷的部位。
方同一声怒喝;“你干什么?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作品。展出的艺术品是让你随便乱摸的吗?”
小胡子反问道:“这作品到底讲的什么?”
“当然是蔑视、打破权威,范先生够狂,有野心。不得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