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见苏苒之答应,满目愕然。
凭他们的眼力,即使看不出门口三位姑娘是鬼,也能察觉她们很不对劲。
在书生的认知里,这会儿躲在庙里,裹着梵文布条,要比出去安全多了。
但他们又不敢彻底跟苏苒之分开。
在一番眼神交流后,还是背上箱笼,跟苏苒之走了。
说实话,跟在三只鬼后面打水,这经历还挺新奇的。
如果不是顾及后面两个跟上来书生的安危,苏苒之都想跟三只鬼并肩走,顺便看能不能套出来什么话。
书生这边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苏苒之,他们紧跟在苏苒之身侧,颤声说:“少侠,这声音……”
越往前走,这鼓乐之声就越明晰。
并非是那种让人听了就慎得慌的声音,反而十分庄重,肃穆。
但就是因为太庄严,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才衬托得更加可怖。
苏苒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
很快就走到了水井边,苏苒之看着井上并无绳索,正思考着三个鬼姑娘该怎么打水时,她就看到一位姑娘站在水井边,并不弯腰,单手拎着水桶,然后……胳膊不断拉长。
不消片刻,满满一桶水就拎了上来。
而且她们还极为讲究,水痕只是堪堪蔓延过木桶边缘,并没有将提手也沾湿了。
苏苒之后面的两位书生已经抖成筛糠,极度恐惧之下,倒是没敢喊出‘不是人’这种话来。
三桶水打满后,她们像是比较满意苏苒之一行人的表现,说:“跟上了。”
苏苒之斟酌着开口:“姑娘们,请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没有开口说帮着拎水,毕竟这三位姑娘如此讲究,肯定不会将水给她的。
“去我们家中。”
鬼姑娘们长相并不可怖,反而看起来还挺秀气贤惠。
一个开了口后,另一个接着说:“送你们出去可费神了,阵法什么的少说也得消耗七个时辰,涤墨节马上就来临了,现在是没法了。”
“多谢姑娘们好意。”
身后两个书生赶紧道谢,他们想的是等涤墨节过后,赶紧走人。
苏苒之也拱了拱手,道:“请问误入此地之人,一般都会在那庙附近徘徊吗?”
“一般是这样。”
“要不老人们怎么经常说深山老林不要随便进呢。”
“那庙是咱们神女留下过灵性的,一般可以保全误入者不被野兽什么的咬死。”
苏苒之眼帘掀开,月光下,她的眼眸极为真诚。
“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是四人,还有一位同伴也是在附近走丢了,不知姑娘们可有见到他?”
“不曾诶,我们最近没见过,不过走丢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回去后我帮你们问问。”
苏苒之再次道谢,国字脸书生也不敢怠慢,赶紧描述了同伴的相貌,然后说:“我们是在第二日看到同伴衣服被挂在山脚下的树上,这才狠下心上山的。”
“他的衣服都出去了?”
“奇了怪了,你们确定没看错,就是同伴的衣裳?”
胆小的书生最能确定此事,他频频点头:“是,不仅是衣裳,就连鞋子都在树梢上。”
三位鬼姑娘突然全缄默起来,站定在原地,垂着脑袋,一副死绝了的样子。
夜色下的树枝像极了恶鬼张牙舞爪的样子。
在典雅的鼓乐声中,两位书生又渐渐出了冷汗。
苏苒之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垂下脑袋,因为她感知到不远处有一股强大的阴气正路过此处。
三位鬼姑娘伫立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重新抬起头来。
“刚刚是侍女大人在山间巡查,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扰乱涤墨节。”
苏苒之眼睫低垂,遮住眼瞳中的情绪。
她虽然没将功德灌入眼中,但也该能感知到那强大的阴气上并不沾染任何血煞。
那神女的侍女应该也不曾杀过人。
这下问题来了,三年来进山的那么多人,如果跟落神岭中的神女无关,难道他们真的全都是偶然致死的吗?
鬼姑娘们对于见到侍女大人很是激动,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给神女当侍女啊。”
“我们努力一点,在涤墨节好好表现,说不定会被看上的。”
终于有一位姑娘还记得书生的问题,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不曾知晓,不过此前也确实遇到过进山来寻人的,很可能是你们在山外没仔细找,不小心错开了。”
胆小的书生比较认真,刚想开口说自己和同窗都要在路上找了十几圈了。
但旁边的国字脸书生打断他,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们解惑。”
鬼姑娘们比他们仨还随意,笑着说:“这种情况我们见得多了,你们别急,过两日便能送你们出去了。”
大概又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苏苒之抬眸看头顶的半月。
她发现月亮还是在同样的位置,只有旁边的云来回慵懒的动了动。
这摇动的频数好像跟最开始苏苒之在庙内看到的一致。
苏苒之想,时间好像停滞住了。
“前面的路不好走,你们跟紧了,千万别走岔。”鬼姑娘们开了口。
“此前没到涤墨节的时候,这条路还有些光的。”
“你们仨跟紧,知道吗?”
其他地方好歹能被月色照进,面前的路则看起来更像是幽深的隧道一样,里面一丝光都没有。
如果有人埋伏在里面,那真的可以把借道的人一锅端了。
苏苒之斟酌着该不该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