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剧组准备完毕,无关人员全部离开,只有多兰、摄影师和灯光师留在教堂里。
“开始!”
“现在我们请纪的一位朋友说几句···”
布道台上,牧师像是开玩笑一样说出了死者的名字,纪约姆,昵称为纪。
只见皮埃尔一把起身,愤怒的纠正道,“是纪约姆!”
牧师说的“纪”,在法语中写作“guy”,跟“gay”同音。
这个情节,也是为弗朗西斯的行为埋下了伏笔。
有句话叫“恐同即深柜”,虽然这种什么即什么的话大部分挺扯淡,但是也算是解释了弗朗西斯为何要对和弟弟有暧昧的男孩大打出手。
万年的座位在第一排,正对着镜头,一身黑西装裹在那道消瘦的身影上,带着细微黑眼圈的脸低垂着,镜头捕捉不到他的面孔。
多兰打了个手势,示意摄影师对准万年的脸,大特写,拉近拍···
“现在我们请纪约姆的朋友说几句··”被纠正之后,牧师继续道,眼神在台下来回扫动。
听到牧师的话,万年的脸向上一抬,悲伤、痛苦,回忆,茫然,就在那双眼睛里杂糅着。
他像是个枯干的稻草人,没有眼泪,没有发红的眼睛和鼻孔,但是,那双眼睛一扫,诸多悲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我不知道。”他轻声对丽西说道。
她情绪低落,闻言强笑道,“没关系···”
而皮埃尔却向这边瞄了两眼,板着一张脸。
这一幕,悲伤的男孩,强忍泪水的母亲,愤怒的兄长,还有事不关己,把葬礼当成例行公事的牧师,构成了一副具有强烈对比的画面,没有大红大绿的颜色,却仍旧极具冲击力。
“卡!”
多兰兴奋的叫道,“大家干的不错,皮埃尔,表情很棒···”
黑发男子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看倒在长椅上,带着生人勿近气场,一靠近便能感觉到一阵低气压的万年。
刚才那一下,皮埃尔从侧面看到了万年的眼神,一抬头,一颤抖,那悲意便犹如无孔不入的涌动,席卷。
他本以为自己的水平已经不错,虽听说过那些大演员的本事,但终究未曾得见。
如今却在一个年轻人身上见到了如此之强的感染力。就像是《沉默的羔羊》里的霍普金斯一般,只是站在那里,便有如同猛兽的气场。
这个叫万年的人也是一样,只消一眸一笑,便能完成从阳光向阴影的转变。
华人演员,难道恐怖如斯?
还没等他心道此子断不可留呢,下一场戏就开始了。
这场戏讲的是葬礼闹剧后,在教堂男厕所的隔间内,弗朗西斯像一个恶魔,再一次恐吓汤姆,因其带来了麻烦,他不愿见到母亲痛哭,遂命令其当晚离开此地。
此处空间狭小,所以多兰准备分两步来拍摄,第一步拍摄两人起冲突,之后拆掉两扇隔板,拍摄厕所里的内景。
毕竟拆掉隔板比重新布景要来的简单一些。
不多时,剧组就位,多兰跟着摄影师蹲在厕所门口,
“开始!”
一声闷响,万年被皮埃尔按到了厕所的墙壁上,身形雄壮的男子压制着瘦弱的男孩,若是换了某些圣费尔南多谷的作品,估计下一秒就要直接开整了。
两人身高相近,但万年靠墙,身子半蜷着,像是个柔软的布娃娃,反倒是让皮埃尔高出了他一头。
“为什么不上去讲话?”皮埃尔居高临下,质问道。
说着,他更加靠近,“妈妈很伤心,我不能看她那样,我告诉过你应该怎么做···”
“是的···”
万年又笑又痛苦的点点头,喃喃道,“我不能···”
“啪!”
耳光声响起,万年之前跟皮埃尔沟通过,为了真实感,就真的来上几巴掌也没问题。
老哥也不含糊,上来就是一巴掌,还好控制了力度,跟剧本里一样。
“很简单吧?一点也不难。”说罢又是一巴掌。
镜头对准万年的脸,只见那张苍白俊秀的脸上挂着种奇怪的表情,双眼紧闭,随着那一巴掌,肌肉微微跳动,没有愤怒,痛苦,只有悲伤和麻木,如同一个人在葬礼上,面对死去的挚爱,他不会恼怒的大叫,真正的悲伤是难言的,真正的痛苦则是麻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