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劲站得笔直,张德全扑棱着翅膀,从他的头顶又扑到他肩上,他俊美的脸变得阴沉无比。
“蠢货。”沈劲伸出修长的手,捏住这死鸟的翅膀,就把它从肩膀上揪下来。
张德全嘎嘎的叫着,沈劲直接弯腰把它塞回地上的笼子里,把布一盖,傻鸟瞬间闭嘴。
“抱歉,他以前被我邻居教坏了。”陆柏良说。
他以前在西北的一个村庄时,有个喜欢喝烈酒的邻居。他们熟了以后,邻居总爱约他去喝酒,他从未应约。直到有一天,他因为这边一个病人的症状给程千山发消息,程千山说完后,忽然提及阮胭已经退学了,他问程千山,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程千山说不知道,她没有回过首医大任何一个人的消息。她把自己与首医大的所有人都隔绝了。
那天晚上,他躺在村子里的稻草垛子上,天上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他什么都没做,邻居看到了,什么也没问,直接扔给他一瓶本地的高粱酒。他们就一口一口喝着,喝到最后,他已经不省人事,是他二十多年来,最醉的一次。
他不记得当天晚上,他究竟对邻居说了什么。但从那以后,邻居教张德全教得最多的就是“傻子”这个词……
“是挺坏的。”沈劲面无表情,他走到阮胭身前,低头问她,“怎么平地都能摔。”
阮胭说:“不是平地,有台阶,没注意到。”
沈劲的目光停在她和陆柏良互相搀扶着的胳膊上。
阮胭被他带着寒意的注视看得不自觉想把胳膊抽回来,转念一想,那是她的自由,她干嘛在意他的感受,于是胳膊分文未动。
沈劲漆黑的眸子仍然盯着她,她没看他,移开了视线。
沈劲抬了抬手,阮胭甚至以为按他的德性是不是要把自己扯开。
下一秒,他却弯下身子,慢慢蹲了下来,他单膝点地,背对着她,声线冷沉依旧,“上来。”
阮胭没反应过来。
“我背你去车上,送你去医院。”
沈劲见她还没动,压抑了很多的情绪翻涌上来,“穿着个高跟鞋,别人搀得再紧,脚不还是在地上走着,不痛?”
阮胭默然,的确,还是痛的。
犹豫里,沈劲直接起身,双手扣住她的膝盖窝,把人往他背上一按,他双手一个用力,就将她背了起来。
他的手臂很有力,即使他已经足够绅士地用手肘扣住她的膝盖窝,而不触碰她的背臀,她依然能感受到衬衫下他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有点烫。
阮胭不再说话,任他把自己背到他车子的副驾驶上,他俯身,想为她把安全带系好。
“我脚崴了,不是手。”阮胭说。
“这么笨,我怕你系安全带也把手崴了。”沈劲不理她的拒绝,果断替她把安全带扣好。
俯身的瞬间,他的气息又喷到她身上。
她耳根渐渐红起来。
好在只近距离接触了一瞬,他就起身离开。
沈劲倚着车门,遥遥看着陆柏良:“三叔,一起走?”
陆柏良一派坦然,走过来,打开车门,自觉坐在后座。
于是,三个人再次共乘一辆车。
阮胭在气氛变得微妙之前,提前打好预防针,她郑重地开口:“沈劲,不准再放相声!”
沈劲的指节叩了一下方向盘,表情没变。
阮胭又补了句:“小品二人转脱口秀也不行。”
“……”
沈劲不说话了,直接拧钥匙开火。
好在阮胭家最近的一家诊所只有几分钟的车程,开过去只用几分钟。
三个人共处一车,即使不出声,尴尬的氛围也不用持续得太久。
下车的时候,阮胭率先开口:“我自己走,别背!”
沈劲也不勉强。
诊所的女医生给她上了药,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阮胭想到明天要进杂技团了,训练怎么办还是个问题。
医生说:“还行,看着厉害,估计一周就能好。”
阮胭点头,回去的时候,她赶紧对陆柏良和沈劲说:“我打车回去,不用送了。”
沈劲送,肯定又得搭上陆柏良,三个人,她实在是不想刚刚那种窒息的尴尬再来一次了。
陆柏良点头:“也可以,记得开一下位置共享,确保你的安全。”
沈劲蹙眉:“也发我一个。”
也、发、你、一、个。
我要不要开个微信群把你俩拉进去啊!
阮胭暗自掐了掐手心,淡然道:“我上车的时候,你们拍一下车牌号吧,到了我告诉你们。”
两个人没再有什么意见。
车子到了,阮胭自己坐上去,司机大爷看了眼外面站得笔直,送她上车的两个高大男人,两个都气质卓绝。
他又看了眼脚跟微跛的阮胭,沉默半晌后,闲闲地说了句:“小姑娘有点儿东西。”
阮胭:“……”
沈劲把车牌号拍下来,看着车子开远后,他转头对陆柏良说:“三叔住哪,我送你回去。”
陆柏良说:“不用。”
“我问你点事情。”沈劲这次说得认真。
陆柏良看了他一会,上了他的车,他把自己住的公寓的名字说出来。
沈劲开了导航开过去,他敛起眉目,问陆柏良:“我想知道,十五年前那场绑架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他们出事不久后,你就被接回了沈家。”
陆柏良眉心微顿:“抱歉,有些问题我不能说。”
沈劲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沈劲说,“三叔,爷爷究竟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在车行修车,遇到了姚伯,他认出来的。”
沈劲没有出声。在沈家,关于陆柏良的身世,流传的一直都是这个版本的传说,但是这个传说里,却缺席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