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正在追忆往昔,企图通过美好回忆重新唤起阿姐温柔的爱。
可是却莫名其妙遭到了阿桂的一记白眼,简直如同会心一击。
他愣在原地半晌,直到阿桂快步走远,才又重新追上去,腆着脸说道:“阿姐,你说我今年要不要再来摆摊呢?以我解元的身份,应当比去年赚得还要多吧!”
阿桂终于停下来,深深瞧了他一眼,冷声道:“不许做那等子掉价地的事。”
她是故作清冷的说话,可嗓音却仍柔柔糯糯的。
一点儿都唬不住人,反而能将人半边身子都听酥。
看到方喻同不仅没因她的冷淡而露出受伤的神色,反而勾了勾唇,好像挺开心似的。
阿桂又懊恼地咬住唇瓣,继续往前走。
她就知道,不该同他说话。
只要说话,无论是骂他还是凶他,都收不到任何效果,反而叫他得意满足。
方喻同望着她的后脑勺,无声地笑起来。
阿姐凶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可怕,像在给他挠痒痒,听得心中舒泰。
他又快步追上她,并肩而行,“阿姐,你连面都没吃,饿不饿,不如找个小饭馆,咱们吃点儿好的再去采买年货?”
“我前几日得了不少银子,我给你买。”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钱袋子,上头还有阿桂给他绣的锦鲤。
指尖轻轻抚过上头细致的花纹,他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阿桂想问他哪儿来的银子,可还在明晃晃生他的气,便僵着脸没有问出声。
方喻同以为她答应了,便探头张望,“这附近有什么饭馆?阿姐你应当比我熟一些。”
阿桂脚步顿住,瘦削的下颌绷得死紧,清水一般的眸子里毫无波动,冷声道:“离这儿最近的饭馆就是桂音阁,你该比我熟悉些才是,你可是要去那?”
方喻同按着眉心,头疼得很。
怎就绕不出桂音阁这事儿了呢?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姐,我真不去桂音阁了。再则我也不熟悉啊,上回是我第一回去。”
阿桂像是覆了一层寒霜的脸色缓了几分。
轻哼一声,仍没应声。
方喻同见自个儿这番话似乎有用,便又试探着撒娇求饶道:“阿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那儿了”
阿桂睨他一眼,“真知错了?”
眼角余光,又不自觉掠过他的衣领。
那儿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胭脂留下的痕迹。
可阿桂还是忍不住咬着唇角,心头莫名堵得慌。
方喻同似有察觉,揉了揉衣领,又解释道:“阿姐,这胭脂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他将来龙去脉全细细说与了阿桂听,真是憋屈冤枉得紧。
阿桂听罢,眸底那似覆着清泠山泉的冷意又少了些许。
但仍是抿着唇,轻嗤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
“是是是,我是蛋,我是混蛋。”方喻同没皮没脸地承认,将脸凑上来,“阿姐你瞧瞧我哪儿裂了,你给我缝缝。”
阿桂被他气笑,伸手推他一把,“我才不给你缝,你脸皮厚得很,缝得我手疼。”
方喻同也轻笑起来,她愿意同他说笑,这一关看起来算是过去了。
果然,只要解释清楚那衣领上蹭了胭脂的事,她便不会再那般生气。
方喻同眼底悄悄浮出些不易察觉的深邃笑意,仿佛酝酿着什么,快要破土而出,了然于胸。
阿桂没注意到他这些隐秘的神色,因她望着他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些银子是哪儿来的。”
“是搜刮,哦不是,是笑纳了几个同窗的心意。”方喻同不甚在意地拨弄几下那钱袋子,“他们都是富贵公子,这点儿小钱带出来了,又花不掉,就懒得再带回家,非要送我,我也是没法子。”
“”阿桂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新鲜的说法,真真儿是一个字都不敢信他的,“哪有银钱还花不掉的道理。”
“还真有。”方喻同挠挠头,“那些姑娘不是让我赶走了么,他们找姑娘的钱是我替他们省下来的,自然就给了我。”
阿桂听着他这强盗逻辑简直好笑,“这些银子不是他们主动给你的吧,是你找他们要的?”
“我才不是那种人,是他们非要给我,非得感谢我在书院这些年都罩着他们。”方喻同轻哼一声,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阿桂半眯起眼,很快就发现了他话里的深意,“你在书院和人打架了?”
方喻同连忙敛了神色,嘴硬地说:“我哪敢啊,只不过他们若是有人被欺负,我就去行侠仗义罢了。”
“你说过在书院一心读书,不会惹事的。”阿桂淡淡地看着他,神色间仿佛又是有些气恼。
方喻同刚去书院的没多久,就打架生事,差点儿被赶了回来。
还是阿桂拿着长木棍将他打了一顿,又带着他去被他打伤的同窗家赔礼道歉,软磨硬泡了好几日才叫那同窗原谅了他,陪他去书院说好话,不再计较这事。
也是那时候起,他就答应过阿桂,不会再在书院惹事,叫她放心。
回想从前,他着实顽劣不堪,后来又确实省心不少。
阿桂还真以为他是改邪归正,好好念书,不再打架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