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四月二十三,殿试这日。
天还未亮,晏府的马车便到了宫门前等着。
殿试要求应试者们在黎明时分入殿,不敢耽误时辰。
虽然殿试只考策问,但亦有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诸多繁琐的礼节,所以这一套下来,也到了将近黄昏时分才见有考生从皇宫里陆陆续续出来。
阿桂是一直在宫门前等着的。
她坐在马车里,不用风吹日晒的,和在家里等没什么两样。
晏芷怡也叽叽喳喳坐在旁边陪她,便显得更热闹了一些。
随着时间推移,宫门前的车马越聚越多。
阿桂甚至看到姜芊坐着的那驾马车也去而复返。
天还未亮,送方喻同他们入场的时候,阿桂就看到了姜芊。
姜芊当时只是远远瞧着左晔春,却没有像之前那般上来缠着他,只是模样有些哀怨委屈。
大概是左晔春和她说明白了他的心意,所以她脸皮也没有厚到继续往上凑。
阿桂发现左晔春没有骗她,稍稍有些宽心。
可是再次看到姜芊,她又开始疑惑,不知道姜芊又想来做什么。
她正想着,却见方喻同从宫里走出来。
身影颀长挺拔,如闲庭阔步,嘴角的笑意轻淡。
只是见到阿桂后,他的笑容放大,快步朝她走来。
“阿姐。”
“考得如何?”阿桂琥珀色的眸子含笑望着他,笑得格外柔和。
“到时候阿姐便知。”方喻同还卖关子,朝她眨眼轻笑。
不过看这样子,大概是胸有成竹了。
这时候,左晔春和林常也都一前一后走出来。
脸色平静,但没有方喻同那般轻松写意。
他们心态没有方喻同那么好,面圣之后,在圣人威严的压迫之下,总还有些心戚戚然。
左晔春在人群中很快便找到阿桂的身影,见阿桂也在马车前远远望着他,微微抿起的唇瓣说不出的温柔。
他一双桃花眼酝酿出浅浅的笑意,正要朝阿桂走过去,忽然姜芊带着一位头戴青妇人出现在他身后。
阿桂眉尖轻轻蹙起,那位妇人……似乎和左晔春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心中一突,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妇人望着左晔春的背影,泪眼纵横地喊道:“春哥儿!我的好孩子!这些日子没见,你怎么又瘦了?!”
左晔春身形僵硬,有些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娘……?你怎么来京城了?”
秦秋兰眼角褶子里都是泪,拽着左晔春上下打量着,“儿啊!让娘好好看看,这段日子你一个人在京城,娘真是放心不下呀!”
“娘,我不是好生生的么?”左晔春无奈地笑着,转了一圈,“你看看,我全身上下都好得很。”
“好!好啊!你考得如何?”秦秋兰又紧张地关心起旁的事来。
左晔春看了眼身后的阿桂她们,面露难色,低声不答反问道:“娘,你如何会来京城的?”
“是姜家小姐把我接来这儿的。娘跟你说啊……”秦秋兰拉着左晔春,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左晔春不忘回头又看了眼阿桂,露出抱歉的表情,意思是让他们先走,不必再等他。
方喻同似笑非笑地翘起唇角,掀起马车帘子,摆手道:“阿姐,请。”
日向西斜,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天边浮云。
夕光落在阿桂澄净的眼瞳里,显得格外透亮,且轻和。
她说:“走吧。”
……
这一晚,左晔春的娘也住进了晏府。
翌日一早,秦秋兰就站在阿桂所住的小院门口,隔着竹篱笆不停往里头打量。
终于等到阿桂出现,秦秋兰酝酿片刻,而后直接朝着那道端正秀丽的身影问道:“你就是阿桂?”
阿桂手里还端着竹盐,明眸抬起,看到穿着干净青布衫的秦秋兰后,面上挂起清浅的笑意,温软眉眼平和从容。
“伯母好,我就是阿桂。”
秦秋兰打量着阿桂的长相,很干净漂亮,瞧起来是个贤惠温柔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