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还是叫他出去了。
方喻同走出寝殿,长舒一口气。
殿内实在太闷太压抑,站在这外头吹吹风,要好得多。
黄昏转黑,夜色渐渐暗下来,他心里头那不安宁的感觉还是分毫未减。
方喻同的第六感,向来不差。
他记得上次这么心神不宁,还是在嘉宁城,阿桂差点被那个畜生欺负的时候。
方喻同垂下眸子,插袖走到禁军统领身边,淡声问道:“今日侍疾只怕是回不去了,我可否能去宫门口与我家小厮报个信,让他回家去告诉我阿姐。”
念在方喻同刚从寝殿里出来,还要一个时辰才轮到他进去,禁军统领点点头,差使两个御前带刀侍卫领路。
宫门口,沙全正一脸焦急地等着,忽然看到方喻同的身影,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哭喊着说道:“大人,家里出事了!”
方喻同心里“咯噔”一声,眸色翻涌起极深的戾色,“我阿姐怎么了?”
“姑娘从玉壶山回来的时候,忽然涌出一群黑衣人想要刺杀姑娘!所幸当时刘大人夫妇都在,救下了姑娘。不过刘夫人为姑娘挡刀,受了重伤,姑娘正留在刘家,哭得不成样子呢。”沙全一口气不喘地全说出来,这才问道,“大人,现下可怎么办?”
方喻同眉头皱得极深,“我阿姐可受伤了?”
“姑娘没受伤,只是吓得不轻。”沙全哭嚎着脸,一筹莫展。
“她在刘家是吧?我们走。”方喻同紧皱着眉,撩起袍子前摆就打算跨上马车。
可是忽然,两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护送”他过来的两名御前带刀侍卫面露难色地挡在他身前,“方大人,请别为难我们,若带你来宫门口,却又不能带你回去,只怕我们俩……”
方喻同睨着他们,“我阿姐出事了,你们却不准我去?”
“方大人,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您还是得回去和统领大人说一声吧?”
方喻同冷着脸,“沙全,在这等我。”
他急匆匆朝宫里走去,这回脚步极快,就连两位御前带刀侍卫也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禁军统领仍旧守在圣人的寝殿前,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出了事。
方喻同还未站定,就直接跟他说道:“我家里出事了,我要出宫。”
禁军统领却抱着刀,淡漠道:“抱歉,是陛下点名让你来侍疾的,若要出宫,你得和陛下说。”
方喻同和他对视片刻,见他一脸没得商量的模样,眉目深深道:“好。”
真是一条好狗,他记住了。
正巧,身侧有大臣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往寝殿里走。
方喻同直接夺过他手里的托盘,笑道:“齐大人,我替您进去侍奉陛下,您再在外头歇会儿吧。”
齐大人受宠若惊地看着方喻同,一头雾水。
这个刺头方喻同,什么时候这么乖巧懂事了???
……
殿内,熏着泠泠的松木香,越依旧遮不住越发浓烈的药味。
这汤药是一碗一碗地送进来,灌进圣人的身体里。
真真是拿药当饭吃的。
方喻同走进殿内,将衣袍上的冷风在炉子上拂开,这才浑身温热地走进圣人身边。
“陛下,喝药了。”他慢条斯理地将汤药吹温,又一勺一勺递到圣人嘴边。
一个时辰前,他刚来过。
圣人似是有了些精神,他眼睛半睁开,迷茫道:“不是该轮到齐鸣昌进来?”
“陛下有话同他说么?那臣去请齐大人进来。”方喻同放下药碗,正要起身,却被圣人拉住了衣袖。
“不,朕是有话同你说。”
方喻同虽然心急如焚,可这会儿却不好在圣人面前表露出任何端倪。
主要是,阿桂和人无仇无怨,谁要杀她?
方喻同最怀疑的,就是眼前之人。
最大的猜测,便是阿桂的存在触怒了他心中沉疴多年的隐痛。
望着那病得苍白瘦削的脖颈,方喻同眸光微沉。
他只要轻轻一捏,可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