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的马车驶出了朱雀大街,到了玄武门的时候,道路一下子变得拥堵起来,马车也一时停滞不前了。
前方闹哄哄的,百姓都拥堵在街上,道路两边还有驻守的官兵,沐禾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问道:“前面怎么了?”
丫鬟回她:“姑娘,听说驻扎边疆的渊政王回京的队伍到了,这会儿百姓都在前面围观凑热闹呢。”
驻扎边疆的渊政王?沐禾凝自小在京城中长大,京中的大大小小世家贵族她也都知道,却不认得这个什么渊政王。
不过说来也正常,渊政王当年离京前往边境时是十年前,那时候沐禾凝才四岁,没有印象是自然的。
倒是沐夫人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前头热热闹闹的仪仗队伍。
她对这位渊政王的事迹是有所耳闻的。作为靖国唯一的异姓王,当初禀赋出众,差点被先帝选贤任能立为储君,只是后来却阴差阳错并没有将皇位传给他。也导致后来,被当今皇上上位后所忌惮,生怕他不甘心谋朝篡位,便寻了个由头将他打发到边疆,一去就是十年。
如今十年未归,京中的一切都变化不小,也不知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什么模样。
到底是妇道人家,对朝中这些动向不甚了解,沐夫人略沉思了会儿,到底还惦记着今日布善施粥的正事,随即吩咐道:“绕路,从清溪巷子走,别误了时辰。”
“是。”
马车多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安国寺,上山之路倒是还算顺利,山路上的雪已被寺庙的僧人清扫干净。
由于沐家早已放出了今日要布善施粥的消息,这会儿已有不少流民乞丐等候在寺庙前了,
安国寺这边也早已为沐家划出了一片空地,供沐家和流民施粥取粥用,沐家的下人已经开始摆上锅架煮开粥了。
和旁的贵族家不一样,沐家每年施的粥名为五福粥,其中料极足,包含了红豆、玉米、花生、薏米、红枣五样食材,煮出来的粥香浓稠密,最受流民的喜爱称赞。
也正因如此,每年一到沐家布善施粥之日,前来的流民乞丐便格外的多,这会儿队伍已经排到了几里外,皆人手一碗眼巴巴地等着。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沐家夫人到,人群之中有了些骚动。
沐夫人知道这些流民等在这许久,早已饥寒交迫,略吩咐了几句便让施粥开始了。
沐家夫人和三位小姐自然不必一个一个为流民们添粥,只需象征性地添了前几个人的份儿,便算作亲自施善了,剩下的都由沐家的下人完成。
沐夫人略站了站,便拉过了沐禾凝的衣袖,对沐禾筝和沐禾婉道:“凝儿陪我到寺庙后院捐个香火钱,筝儿和婉儿在这候着便可,人多眼杂,切记不要随意走动。”
“是。”
沐夫人带着沐禾凝悄悄离去,沐禾筝瞧了眼,对着身边的沐禾婉努努嘴:“婉妹妹可知母亲这是带凝妹妹去作何吗?”
沐禾婉眼观鼻鼻观心:“既然母亲说是去捐香火钱,那便是去捐香火钱了。”
“捐香火钱在前头庙里捐就成了,何必去后院?”沐禾筝眨眨眼睛,坦白道:“母亲呀,是带着凝妹妹去后院相看人家了。”
沐禾筝早就听说,母亲替沐禾凝相中了通政司使苏大人的儿子,听说那位苏公子年少有为,气度不凡,更是苏家唯一的嫡子,这么好的人物,母亲独独留给了沐禾凝,对着她们这两个已经及笄却尚未婚配的两个庶女,却不闻不问。
沐禾筝说不眼热,那是不可能的。
想之前母亲给她介绍的,不是寒门学子,便是庶房庶子,她沐禾筝自诩容貌不差,才情更是俱佳,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凭什么不能嫁进权贵人家。
她自己一个人不高兴不成,还要拉着沐禾婉一起,“婉妹妹,你今年也及笄了,母亲还未替你许配人家,你就不着急吗?”
沐禾婉咬了咬唇,却不为所动:“母亲自有安排,婉儿多留在家中两年孝顺父母也是应该的。”
沐禾筝嗤出声,不愧是通房丫头生的女儿,性子胆怯懦弱和她娘一个样。
后院里是专供贵客歇脚的屋子,安静极了,苏家母子还未到,沐夫人和沐禾凝边喝茶边等候着。
到了这会儿,沐禾凝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她理了理自己的妆发,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心中有些后悔。
母亲也不早告诉她今日有相看之事,她怎么也要装扮的慎重点,可不会随意穿这么过时又素淡的衣裳就来了。
若是一会儿那苏公子容貌生的十分俊美,却看不上自己,可如何是好?
就在沐禾凝心里七上八下之时,门口终于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