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元十年冬,靖宁之战爆发,战乱四起影响到靖国民生,导致民生凋敝,生灵涂炭。同时靖帝登基以来的庸政和倦勤在此时得到了最大爆发,官吏贪污,官场腐败,国库空虚,民间上下一片哀鸿遍野。
同年,在靖国有战神之名的渊政王借助宁国楚王的帮助,带着数十名将领以及十万精兵揭竿而起,从边境起义杀至京城皇宫,在历史上被人口诛笔伐的谋权篡位却在此时得到了天下百姓的一致认同,无论是在兵力队伍上还是士气口碑上都得到了最大支持。
京城,皇宫。
夜幕降临下,整座皇宫黑压压之色如同鬼魅,宫外震耳欲聋的进攻声由远及近,轰隆隆暗示着一股可怖的氛围。
昔日宁静尊贵的皇宫在此时沾染上浓重的血腥,满宫里浮尸遍野,血流成河,兵刃交接的声音,宫人四处逃窜的哭喊逃亡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昭示着这座王朝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渊政王所带领的兵队已经占领了皇宫,皇帝身边的亲卫死的死伤的伤,仅剩的数人也兵力大减,惊慌应付。
此时的皇帝已经是困笼之兽。
高高的城楼上,旗帜在夜空中飘得很高,那城楼中间站着一身龙袍的皇帝,他静静地望着满宫里的一片混乱,唇角溢出无奈的笑。
沈叙怀……终究是让他赢了……
他右手无意识地摸着掌中那一块完整的虎符,他几乎半辈子都在为这块虎符而担忧,可没想到即使已经拿到手中,那皇位依然没有坐稳。
他不想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从登上皇位后的每一日,他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也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他已经累了……倦了……
“皇上——”
吵闹混乱的争斗声中,这声叫声格外平静祥和,皇帝回过头去,见他的皇后,穿一身华贵雍容的凤袍正款款向他走来。
她头上梳着精致的凤髻,脸上画着完美无缺的妆容,一身的凤袍无一丝褶皱,唇边的笑容端庄得体。
一如当年封后的那一日。
皇帝看得呆了,他忘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皇后,这个二十多年前就和他结发的妻子,自从登上皇位后,权力和地位就已经消磨了他对她的爱,他也只当她是一个皇后,而非发妻。
“嫔妃们都逃了,你怎么不逃呢?”皇帝静静地问她。
那些曾经被他宠爱过的嫔妃,在战乱下也都作鸟兽散,逃的逃跑的跑,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昔日的讨好与侍奉皆化作云烟。
皇后站在皇帝的面前,却微笑道:“这里是臣妾的家,您让臣妾逃到哪去呢?”
她的笑容和回答差点让皇帝眼圈一红。
家……他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过家的温度了,原来他的皇后从未改变,一直视他为夫君,视这里为家。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身边唯一陪伴之人,只剩下自己的皇后。
自从登基后没几年,他就再没踏进皇后的未央宫,也很少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在她两个儿子死后也没有给予过多的安慰,只一心沉溺在美色与荒淫中,甚至面对她的忠言劝慰也置之不理,还怀疑她别有用心。
他的疑心和猜忌到底伤害了这个女人多少啊……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皇帝抚摸着妻子的脸,眷恋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若有来生,朕一定好好珍惜你。”
皇后笑了,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目光触及到他身后,平静的面色一变,脱口而出:“小心——”
只见她张开双臂猛然冲出去,将皇帝挡在身后,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城楼下飞来的一支毒箭。
血液顿时染红了唇角。
皇后无力地跌落下去,面上却是带着笑的,皇帝下意识想要扶她,却染上了一手的血腥。
他颤抖地叫她的闺名:“婉慈、婉慈……”
第一次感到惊慌与悲痛的味道,他无措地抱着皇后倒下去的身体,泪水簌簌而下。
“皇上,您别哭,臣妾不痛的。”皇后用力举起自己沾了血的手,轻轻抚摸在男人的脸上,给出了自己方才想说的回答。
“臣妾这辈子能做您的妻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用尽仅剩的力气将这句话说出,皇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毒素已经蔓延全身,她的手骤然垂落下去,眼皮默默阖上,浑身轻如羽毛,再也没有呼吸起伏。
“不!!”皇帝终于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原来他一直置之不问的人,才是他生命中最宝贵之物,而他一直视若珍宝的权势地位,只是人生中的一场空。
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