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失去了以后才知道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她从前对他的重视,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那种重视,以及那双漂亮得跟琉璃一样的眼睛里都是他的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好像,失去了一个他现在求而不得的她。
现在的她,口中都是别的男人的名字,脑子里关心的是别的男人的事情,心里焦急的是别的男人的事业。
傅今弦整颗心好像被人掐住了,痛感传到了五脏六腑。
他垂下眸,掩着眼中的情绪。他怕吓到她。
贺瓷见他不语,却是以为他拒绝帮忙解决这件事。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但好歹跟你也有一些关系吧,你真的打算置之不理吗?”
她暗暗决定,如果他真的打算这么做,她就跟他来讲个长篇大论的大道理。她还不信了讲不通他。
这样的撒手不管,这可不是人干事。
原慕那边,怕是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毕竟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就从天上扣下来一口大锅。
贺瓷自认还是很仗义的,实在不忍心那个傻小子这么“倒霉”。
傅今弦忍着气,保持心平气和的语调,“没打算。”
“这就是你的——”贺瓷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后他说了什么,准备好的满肚子大道理又很憋屈地及时刹了车。气氛中熟悉地弥漫着尴尬。
她轻咳一声,“那你尽快哈。”
试图强行掩饰过去刚才的尴尬。
她这驴脑子。
她该知道的,傅今弦不是那种人。瞧她整天都在瞎想什么!——一定是这阵子太忙了,把她给忙晕了。
“你就,那么着急吗?”他盯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倒也不是。
但,这种事,不是尽快处理比较好吗?
你好歹也是个娱乐公司的总裁吧?不知道公关的时效性问题吗?
贺瓷默默腹诽。
不过贺大小姐自诩情商很高,她觉得还是得维护一下人家的面子,不能让人家下不来台。于是乎,假惺惺地笑了下,“不着急,不着急,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果然,这话非常中听。
傅今弦的脸色好了许多。
他又戴上了手套,“坐过来,给你剥虾吃。”
声音温温柔柔的,极尽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贺瓷忍着一秒坐过去接受投喂的冲动,狠着心,冷着脸,指了指门口,“已经很晚了,你该走了。”
她觉得他会生气。
毕竟他这样的身份,应该从来没被这么赶过。
一而再再而三的那种赶。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
他只是“无辜”地举了举手中的小龙虾,“我给你剥完再走好不好?”
……绝了。
真的绝了。
这副表情,加上这句话,贺瓷别说拒绝了,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贺瓷想了想,他走后她可能真的不想剥了,点单时候的那股兴奋劲早就过去了,没有了想剥的和冲动,那剩下的这些小龙虾可就浪费了。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和美德,就、就再让他待会。
当然了,人家免费给自己劳动,自己也是要有点表示的,她去冰箱里拿了几瓶柠檬水出来“待客”。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贺瓷还是想问:“你说你以前对我那么冷漠,我们直接就这样变成陌路人不好吗?不正是如你所愿吗?你又缠上来做什么呢?”
她也真的问出了声。
傅今弦剥虾的长指微顿,眼眸垂着,看不清神色,“我后悔了,软软。”
从前他听别人喊过软软,但是不知道这是她的小名。
直到前两天听容太太叫她,他才知道。
从知道以后就一直心痒痒的想喊,这下终于逮到了机会。
这称呼一出来,贺瓷又炸了,“你别这么喊我!你喊我贺瓷,连名带姓的,跟以前一样。别的都不许喊。”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吃亏——这样吧,”傅今弦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在贺瓷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多好听的话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接着道,“礼尚往来,我也随便你喊。”
贺瓷:“……”
谁想随便喊你啊?!
她除了“傅今弦”还能喊他什么?!
礼尚往来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我拒绝你的提议。”她绷直了下巴。
“真遗憾。那只能我单方面喊你了。”
贺瓷瞪大了眼,琉璃一般的瞳孔中溢满了不敢置信,她都没想过这个人居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傅今弦——!”她怒喊。
傅今弦不紧不慢地将剥好的虾塞进她嘴里。怕一只不够堵住她的嘴,他还塞了两只。
贺瓷:“……”
哪来的狗男人啊!
不过,还真的跟做梦一样。
她从前哪里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待遇?让吃到他亲手剥的虾?做梦都不敢想。
果然。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么?
傅今弦,还真是在帮助她“长大”,帮助她“认识”男人这种生物。
那份并不多的小龙虾一剥完,贺瓷刚吃下最后一只,傅今弦手套都还没摘,就被贺瓷翻脸无情地给赶了出去。傅今弦眉眼无奈地喊了声“等一下”,摘下手套,放在桌上,才顺从地被她带着走。
她叉着腰站在门口,格外凶悍的对着他放话,“以后你不许再来找我了,你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哦对了,我差不多半年以后就要搬家了,这半年也没什么时间待在这。半年过后,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傅今弦,你保重。”
傅今弦脸色一变。
贺瓷说完就关门,却被傅今弦突然伸手挡住。
被用力合上的门受到了阻碍,猝然停止。
贺瓷一惊,下意识低头看他的手,瞬间都青紫了。她又抬眼去看他,只见他脸色阴沉沉的,却并不像是因为被夹了手而脸色不好。
“傅今弦,你疯了?!”她喉咙哽住,眼角瞬间就红了。
可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浑然不在意自己的手,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为什么要搬走?”
贺瓷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懒得再去考虑什么情商高低,懒得再去顾及什么场面——
“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不知道吗?为了离你远远的,为了离你越远越好!”她直直地,点明一切。
傅今弦目光猝然阴鸷,像是揉了成千上万的思绪在其中,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关门,“可我不愿意……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贺瓷想挣开他的手,可他仍紧紧桎梏着,声音低哑:“贺瓷,你为什么放弃得这么突然,又这么果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死,也该死个明白。”
贺瓷想甩开他的手,可根本甩不开。
屋里灯光明亮,可这个地方的灯没开,隐隐透出些许昏暗的光芒。
他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执着。
贺瓷闭了闭眼,“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我不相信你的放弃没有理由。”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季嘉嘉吧。”
“为什么会是她?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调查一个——”
“傅今弦,没有一个女人是可以容忍自己心爱的人对另一个女人那么好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且,全天底下都以为季嘉嘉是你的小情人,而我呢?苦追而不得的一个傻子。我贺瓷,没必要这样对自己,也没必要因为你,而让我的人生中唯一一次这样输得体无完肤。季嘉嘉不配,你也不配。”
男人有时候不理解女人的很多心思。傅今弦可能觉得事情没有多严重,他对季嘉嘉只是利用,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让贺瓷知道就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女人在意的方面和男人在意的不一样。
贺瓷在意的是,知情的人都知道在傅今弦心里季嘉嘉比她重要。季嘉嘉那样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人比她贺家大小姐还重要。她的苦追,比笑话还笑话。
傅今弦对季嘉嘉的每一次“在意”,其实都是在打她的脸。
她可是贺家大小姐啊。
可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她输给了季嘉嘉,也攀不上傅今弦。这可不就是笑话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