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瓷没有正面回答,声音里褪去了笑意,带着疲倦,“只是,有点后悔了。”
傅今弦默了默,很快,道:“没关系,重新认识我,重新看上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
在卑微地跟她……求爱。
贺瓷喉间发苦,“我也不知道……再说吧,傅今弦,你别再问我了,我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答案。”
她敛下长得翘起的眼睫,对这个话题的排斥显而易见。
傅今弦心里比谁都难受,一只手狠狠给他攥住了似的,根本不让他呼吸。
他不知道他都错过了些什么,错过了一个女孩子怎样的欢喜与偏爱。
他搂着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好,我不问了。点了很多你爱吃的,很快就到了。”
以前他并不知道她的喜好,但用了心思去了解,想掌握也并非什么难事。
贺瓷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爱,是这样的感觉。
他会用尽一切心思去打听你的喜好,会将他原本只用于生意上的心思和谋略转移到讨你欢心上面,会小心翼翼地对待你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种心情。
这种感觉有多美好?
美好到仿佛梦境一般。
虚假。
外卖很快就到了,效率出奇的高。
傅今弦去拿的。贺瓷探头探脑地想看看他点了什么,却被他揉了头,占了一把便宜。
他笑道:“你爱吃的,虾,小龙虾,皮皮虾,还有小米粥和一份青菜一份藕片一份汤。”
贺瓷沉默片刻,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狗男人怎么那么笃定她刚才说的过敏是假的。
“傅今弦,我刚才说了我过敏。”她幽幽开口。
“你要是真过敏的话,你今天就不会穿这条裙子了。毕竟这条裙子这么暴露,真过敏的话一不小心就暴露出来过敏的地方了,而以你的性子,你不会允许你过敏的地方有一丝一毫暴露出来的可能。而且,你今天穿的裙子那么短那么漏,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那么多,一点也没有过敏的样子。”
男人声音如潺潺流水,有理有据地跟她分析着她刚才那个借口的虚假程度,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贺瓷脸色却一黑,额头布满黑线,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一吼,“没有人告诉你女孩子的谎话不可以拆穿吗?”
男人默了一瞬。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谓的“条理清晰”有多么多余,甚至还有些可笑。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图弥补,“好,那,我把这些虾扔掉,吃青菜。我也想过是我判断错误,所以还点了两样菜和一份汤。”
“……等等。”贺瓷深呼吸,很没面子地推翻刚刚自己说的话,脸上有点火辣辣的疼,“好吧我承认我没过敏,不许扔,拿过来。”
她脸色很复杂。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夸一下这个男人“想得如此周到”。
傅今弦忍着笑,哄着人,安抚着她浑身上下炸起来的毛,“点了好多,让你吃个够好不好?我给你剥?”
这个狗男人,眼睛比谁都尖,心思比谁都细,果然什么都看穿了!
贺瓷心里骂骂咧咧的。
她闷着不吭声。
感觉有点丢面儿。
傅今弦似乎剥虾剥出了经验,三两下剥得干干净净,凑在她嘴边,“这家的小龙虾很香的。”
说的话还自带诱惑力。
贺瓷扭扭捏捏地接受投喂。
闲着无事,她打开电视,想放个电视剧什么的,当个背景音乐也好。
没想到电视一打开,跳出来的推荐就是乱世夫人。
既然如此——
她就不客气了。
这可不是她故意给自己加点儿收视率哦。
她已经看过两遍了,所以没所谓从哪里开始,索性就从头开始看。
许是见他如此任劳任怨,贺瓷良心开始有些过意不去。他这样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他一个寰星老总在她这里变成了个职业剥虾的。
贺瓷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要么她低微,要么他低微,总也不是正常的交际关系。
她现在真正想要的还是平等的关系,也试图在往这方面努力。
她觉得他们之间不用再有什么别的多余的关系来牵扯羁绊,唯独正常人类之间的平等还是要的。
所以贺瓷看到他这么“尽职尽责”,她开始生出些不好意思了。
她起身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拿出来招待客人的。
然而,亲爱的冰箱让她很失望。
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只有两三瓶可乐和啤酒。
的确很像一个常年出差在外的女艺人的冰箱。
贺瓷放弃了,认命地拿着两瓶可乐回到沙发上。
“只有这个了,解一下渴?”
傅今弦没有在意,只是说:“家里可以常备些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奥。”贺瓷随口应了,见他剥了好多,“你也吃嘛,我不吃太多了,体重超了。”
傅今弦瞟了一眼她的细腰纤手,丝毫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以什么作为评判标准的。她不吃了,他也懒得再剥,索性手套一摘,去拿遥控器。
贺瓷微愣,“你干嘛呀?”
“换一台。”他抿着唇。
贺瓷像接收到什么感应一般抬眸看了眼。
偌大的屏幕上播出的,是开头她中枪倒在男主怀里,言景和饰演的男主低下头亲吻她的那一幕。
虽是借位,但后期处理得特别好,根本看不出来是借位,深情融于其中,四目相对,蕴着万千情意。
一对深爱彼此的恋人。这一吻特别绵长,男主恨不得将对她的所有情意与爱意都尽数附在这个吻上。
贺瓷福至心灵,好像知道傅今弦为什么突然要换台了,她伸手夺过遥控器,“干嘛换台?这个好看。”
废话,她演的,能不好看?就算什么都不干站在那里也好看。
不过这话纯属是为了刺激他。
屏幕上,言景和的手枕着她的后脑,可谓体贴备至,傅今弦看得眼疼,还想坚持一下,可她已经抱着遥控器躲开了,“我可以给你一边看一边讲讲戏。”
傅今弦似笑非笑:“我不是演员,不需要你讲戏。”
贺瓷笑了下:“那更好,省事儿。”
既如此,也只能看这个了。傅今弦没有如贺瓷所想去逃避不看,反而坐沙发上眉眼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在她觉得稀奇的时候,男人忽的说:“你这是借位吧?”
贺瓷:“?”
连观众都没看出来的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了?
这部剧的后期处理得很好的。
傅今弦的眼睛跟她直视,夹杂了些许蛊惑,似是在引导着她说出些什么,“对不对?”
贺瓷呆了呆。
她否认,“我很敬业的,怎么会借位?别说吻戏了,就是c戏也绝无二话。”说到这里,还挺了挺小胸脯。
傅今弦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若有所思地喃了一声,“这样啊。”
“那我再给你安排一个戏,多点吻戏,我去当替身?”他提议。
贺瓷笑容渐渐龟裂,这个人别的没有,倒是挺会想的,而且想的还挺美。她断然拒绝:“拒绝。你安排了我也可以不接。”
傅今弦摸了下鼻子。
却是笃定,乱世夫人那里就是借位。
其实他没看出来,只是稍一试探,便从她的反应里猜出来了。
男人的嘴角悄悄扬起。
差不多吃了十来只虾,贺瓷就停止了罪恶的手,只是看着桌上成堆的各种虾,有些可惜。
“还有好多,你吃吗?”贺瓷问他。
傅今弦对这种食物不感兴趣,但却很好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食用了两只后,也没觉出个所以然来,就停了手。
他慢条斯理地拿着洁白的纸巾擦着手,眉眼微抬。
“要睡了吗?”
男人的这声音。
话里的这内容。
要命。
有点像是青楼中的小倌,站在楼上对着客人发出的邀请。
声音徐徐潺潺,充满磁性,骄中带柔,柔中带媚,再加上那张完全可以堪比头牌的脸,根本没法让人抵挡得住。
贺瓷掐紧了手心,维持住自己濒临破碎的理智,“要,要了吧……”
“那——”
他的话被她打断,她跑到门口给他开了门,“慢走不送,注意安全。”
傅今弦似笑非笑,“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我走?”
贺瓷随口找了个理由,维持一下表面的客气,“倒也不是。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不太好。”
“这样啊。”傅今弦不置可否,真走到她面前,走到门口,却在下一秒他的吻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这样,才不是借位。”
或许是怕惹恼她,下一秒他就开门离开。
贺瓷抬手摸了下嘴唇。
刚才快的,她都来不及反应。
就被占了便宜。
第二天下午,贺瓷到剧组的时候,让化妆师化妆。原慕刚拍完一条,跑过来坐她旁边跟她说话。
“殊答你也去吧?一起?”
这个一起,是一起走红毯的意思。
炒cp,炒热度。
可想而知,要是他们真的一起,那无疑就是全场的焦点,其他人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抢不走他们的风头,所有媒体的摄像机和话筒都会直飞到他们跟前。
要知道之前只是那么几张照片都能上热搜,在热搜上霸占一天,更别提一起去走红毯。
贺瓷却无此意,她并不喜欢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没想过通过炒cp让电影火,让自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