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今天的天气糟糕透了,阵阵的雨下个不停,地面上一片泥泞,这座城市也降了三分亮度。
这样的天气似乎在为待会有些阴暗的试镜内容平添了三分氛围。
贺瓷今天穿着很普通的棉衣,在这里的一家小店里随便买的,力图打造一个跟今天要试镜的角色相符合的形象。
凄惨、凄凉。
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女孩,深陷在校园暴力的阴影之中,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却根本看不到阳光。
之前在调查涂娆的时候,贺瓷略微地了解过一点,那些事情,过分得,连她只看着照片都会浑身发怒到颤抖。
这一次试镜这个角色,她心理压力很大。
对了,涂娆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她的号码,趁她睡着的时候发了一百多条短信过来,她看也没看,直接拉黑。
应该是猜到了事情是她爆出的了,或许是来找麻烦的,也或许是来认错的,都无所谓了。反正不配再浪费她的时间。
贺瓷也不要别的,涂娆只要为做过的事付出些代价就行。这就够她吃一壶的了。
喻朝撑着伞,绕到她这边过来接她,怕她走的太外面淋湿了,顺手把她搂着往里走。
他们关系和兄弟一样,贺瓷不会在意这点肌肤之亲。
到了屋里,比外面还要昏暗一些,阴沉沉的仿佛压在了人的心上,贺瓷有些提不起情绪。
盛栖早就到了,今天她也是评审。
以她的地位,不需要试镜,甚至因为导演的偏爱,还能做评审。
贺瓷觉得,要是在盛栖这个年纪,也就是过上四五年,她能有盛栖这本事,那也不枉费她破釜沉舟地出国了。
她是女演员,在事业当红之际离开一年,真的是破釜沉舟。
轮到贺瓷的时候,她掐紧手心,走了进去。
这不是贺瓷第一次见史蒂夫,相反,她看过很多他的电影,也看过许多次他的照片,对他佩服到极致。
淡漠到没有温度的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揉了沙石般涩涩的,“给你一分钟看剧本,一分钟后开始你的表演。”
贺瓷:“好的,谢谢。”
她打开那一张对折到完全重合的纸张。
上面只有寥寥几语——
饰演角色:被欺凌的少女。
饰演内容:被拖到垃圾桶旁边,泔水从头浇下。
很贴心,上面都是中文字符。
贺瓷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挑战力度有多强,对内心戏的要求极高。
顶着评审组的目光,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分钟,很短促。
转眼间,在旁边站着的一个助理提醒她时间到了。
贺瓷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眸中情绪翻滚着,汹涌澎湃。
现场氛围骤然一肃。
原本漫不经心的评审组也下意识地严肃了起来,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看她的表演。
贺瓷有一个对戏的人,但那个人只会平静地念台词。这其实也是考核的一部分,面对着他,情绪很难酝酿,很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和演戏的功底。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带偏或者带出那个场景和氛围。
可对戏的人很敏感地发现,贺瓷的眼中有着波涛汹涌的情绪,但好像看不到他。
他微微一愣,在史蒂夫轻咳一声后,猛地拿起剧本,开始念台词。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
“你这个废物,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在浪费空气与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种多余的人存在?”
“啊——”贺瓷忽的倾倒在地,像是被踢了一脚,她捂住了腹部,抱着头哭喊:“不,别,别打我……”
她神情看上去很痛苦,把头埋在膝盖间,根本不敢抬头,像是怕见天日,想将自己藏匿在无尽的黑暗中。
很快,她被“打了一巴掌”,整个身体倾向一边,砸在地上,泔水“从头上浇了下来”,她尖叫着摇头想甩开那些恶心的汁液,呐喊着,求救着,却、无人理会。
她发出阵阵嘶吼声,叫声凄凉凄切,听得人心里发毛。
对戏的人:“闭嘴,谁允许你发出这么多的声音?想死吗?”
贺瓷瘦弱不堪的身体猛地一颤,微微一顿,慌忙摇头,想出声否认,又怕极了,不敢发声。
那种矛盾,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又突然捂住手臂,应该是又被“踢了一脚”,痛苦地嗷呜出呜咽声,声音细得跟小猫一样,闻者悲切,她的痛苦与绝望,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情绪。
现场的氛围一时间被带低到零点,静谧无声。
很快,她又在原地浑身抽搐起来,保持着抱着头的动作,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
一个人躺在地上,平白无故的这样动作,是一种很搞笑的行为,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他们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挨打。
仿佛有无数个拳脚往她身上招呼,她痛苦得表情狰狞万分,呜咽声越来越小。可她动作越来越大——她疼得浑身都颤了起来。
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孩儿,弱小,无助,跟她对立的是她的同龄人,在她眼里却像是恶魔。
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后,应该是一盆泔水再次浇下,疼晕过去的她恢复知觉,迷茫了一瞬,眸中迅速恢复情绪——惊恐、慌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