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咱连襟几个命苦,都是那种没什么兄弟命的人。
我家倒是有几个,这次分家我算看出来,那一涉及银钱,根本指不上。
咱老左家就更是了,咱家人太少。
有个什么事,遇见个风浪,连个帮咱的人都没有。”
朱兴德情不自禁望向外婆,到头来,要由这么大岁数的人豁出命护住这个家。
外婆,你放心,在那梦里我惹祸,在这现实,我接棒,帮你护着。
朱兴德的目光,从外婆身上又转到二妹夫和小妹夫身上:
“咱家人少,但咱家能蚂蚁过河抱成一团,那不比兄弟多的强?
咱仨没兄弟命,往后咱仨就是兄弟。
一家有难处,三家都伸手。
今儿这个没房子,明儿那个要赶考,后儿家里要置办骡子车,再再后个儿,咱好好干,备不住能盖房子盖一大片连在一起。
就这些事,往后三家合在一起使劲儿,一点儿点儿给它办喽,我就不信,咱老左家这日子,它过不红火。”
这番话说的有一个算一个,各个心热。
杨满山也终于说话,他在大姐夫全情投入发表讲话后,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说道:
“爹,我吃的多,以前没来住,是怕你和娘嫌我。”
有句话及时憋了回去,那时连他媳妇都嫌弃他。
“要是真不嫌我,不等冬日,这两日拾掇拾掇我和小豆就回来住。洞里那窝,留着猎猪我们歇歇脚。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是上门女婿,小豆要是愿意多生几个小子,我也在大姐夫后面排着,给你两个。”
左老汉当即捂住眼睛,眼泪顺着那布满沟壑的脸流了下来。
没被猪吓哭,被姑爷们给说哭。
这是左老汉第一次在儿女们面前落泪。
这也是第一次不觉得,作为大老爷们在人前哭了丢人。
而白玉兰早就哭的鼻涕出来。
杨满山看到老丈人哭了,劝解道:“值得庆祝,别哭,没酒喝就喝水,爹,多喝水。”
还有小妹夫,就剩这一个水囊里有纯正的神仙水,爹一碗,你一碗,快喝。
满山盯着罗峻熙,心想:他不会像大姐夫那般,会说那么些暖心话,让他编都编不全乎,别说张嘴就来啦。
他只知,妹夫,我保你喝了这水,天亮还能接着跑,因为他刚才杀猪时有试过力气,身体比以前好许多。
往后你的水,姐夫供啦,不,全家的水都能供,这就能找旮旯亲一口变出来,只要你们别拉稀。
小稻、小豆、小麦跟着爹娘一起抹泪。
她们从来没被各自夫君感动过这样。
小稻:她男人头发被烧成那样,可今晚,她瞧着最俊。比那潘安哥哥都俊。
小豆:原来满山不来她娘家,是怕被嫌弃?她以前到底表现得有多差劲。
小麦:以前总觉得峻熙哥哥该端着,做那村里的日月高不可攀才是应该的。今日句句往外搂大实在话,她才明白,只有接地气的峻熙哥哥才是夫君。
秀花端起饭碗,想憋住笑容都憋不住,“喝疙瘩汤。都喝,就是少了点儿,不够的话?”
白玉兰用袖子使劲一抹泪,又哭又笑道:“不够我再去煮,咱家不怕吃。”
老左家被野猪拱了半宿,以好些人抹眼泪收场。
后院的鸡,就在这时打鸣了。
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