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扳着手指算了算,当真说了那么多遍吗?她确实感激,才会一再的感谢他,毕竟不是每个妾室都能有这么大的殊荣,能让夫主陪自己回娘家的。
“你一再的道谢,只会让我觉得你离我很远。”
容仪蓦的抬头看着他,眼里迷惑,开口道:“怎会?我就在爷身边。”
姜舜骁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一股陌生又明了的情愫在二人的目光中升起,忽然间,就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他的目光太过认真,太过深沉,以至容仪摸不透他这样的目光背后的含义。
他道:“有一种远,不是距离。”
容仪默了,他的眼里不再像往日一般冷冽清醒,仿佛砸碎了一颗成熟的因果,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的双眸染上了世俗的复杂,纠缠,而他此刻的默,便好像是在告诉容仪,此刻的他,正深陷在那个不能自拔的沼泽地里,无人施救。
有一种远,不是距离……
他这话的深意,容仪好像想到了,却又好像并不明白,便沉默了下来。
“容仪,你离我有多近?”
容仪看着他,道:“近在咫尺。”
姜舜骁笑了一下,看向池塘里吐着泡泡的鱼,道:“幼时,爹娘感情十分要好,娘偶尔脾气大,哪怕是她做错了事,爹也会顺着她,两人若是吵架了,先低头的那一个总是爹,那时候,爹只有娘,眼里再也容不得其他人,若是哪家做好事给爹送个美姬,娘总会豪不客气的把人赶走,为此,爹只是一笑,还觉得娘做得好,而娘,她本是大家小姐出身,身上却无一丝骄横之气,她会为了爹学做饭,还会像寻常家的妇人一般,缝补爹破口的衣裳,娘的绣工不算好,起先缝补的衣裳太过明显,像我们这种人家,破了一两件便服,哪里还需要缝补?可爹就很喜欢,甚至穿着那件缝补的皱皱巴巴的衣裳出去同友人吃酒,娘还学会了不少酿酒法子,只因爹爱睡前一杯热酒。”
这应该是姜舜骁说过的最多的话了,容仪听着听着就想到了那幅画面,她知道孟帝起义前,也是一方名门望族,跟着他起来的这一支自然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姜氏和张氏两族此前都是响当当的家族,可从他嘴里,自己就好像看到了一对寻常夫妻,相互爱恋,相持此生。
这样的感情,怎能让人不羡慕呢?
姜舜骁看向容仪,见她面容恬静,眼里还泛着柔柔的光,和一丝艳羡。
他道:“成年以后,我很羡慕爹和娘之间的感情,羡慕他们之间的相互信任,他们之间没有距离,眼里都是彼此,若是娘还在,爹现在会很幸福。”
娘走了,爹的幸福就走了,他的家也不在了。
容仪微顿,对上他的双眸,点了点头,道:“这样的感情,世间难见,尤其是在望族中,很是不易。”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沉静,道:“并非不易,若是有心,我们之间也可以有。”
容仪蓦的看向他,呆呆的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