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样,他也看到,那匹仿佛发了疯的骡子,正拖拽着一条绳子玩了命的往回跑着。
在它拖拽着的那条原本准备用来把重机枪拉回去的绳子另一头,连接的恰恰是多费罗老爹的皮带!
这个不要命的老家伙,他在被骡子拖行的同时,还用双手死死的拽着维尼亚政委!
眼瞅着这匹骡子已经穿过洼地,弗拉斯立刻操纵着重机枪,用一发子弹命中了屁股上戳着一把小刀的骡子胸口。
不等这匹骡子倒地,他立刻又移动刚刚换上了新的弹链箱的重机枪,开始对公路沿线进行压制。而他的副射手达维德和阿廖沙,也立刻跑过去,一个人扛起了维尼亚政委,另一个扛起了头上多了一顶德国钢盔,身上扎满了芦苇枯枝的老爹,玩了命的跑过铁丝网,穿过了卫燃当初开辟的安全通道。 他们往回跑的同时,卫燃也已经跑了过来,和他们错身而过的同时跑出去躲在了机枪防盾的后面。
“弗拉斯,打我们最先伏击的那辆卡车!拖拽火炮的那辆卡车1卫燃贴着弗拉斯的耳朵扯着嗓子大喊道,“打它的货斗!快1
闻言,弗拉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立刻调转枪口,瞄准了那两辆撞在了一起的卡车,用火蛇覆盖了它们照着篷布的货斗。
在密集的火力中,一发发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弹你追我赶的砸在了那两辆卡车的篷布上,在轻而易举的穿过之后,又轻松的撕开了车厢上那些装有炮弹的木头箱子,狠狠砸在了那些原本该供应给前线的火炮炮弹上!
“轰1
几乎就在弗拉斯准备放弃这毫无意义只会浪费子弹的目标时,被弹幕笼罩的那辆卡车终于发生了殉爆,撕开的卡车碎片,炸开的炮弹弹壳乃至木箱、铁钉、木板等等一切没有权利违反物理学规则的东西,全都在冲击波的推搡下四散开来。
“轰1
在这冲击波的推动中,紧挨着的另一辆卡车上的弹药也发生了殉爆。
见状,心知自己赌对了的卫燃咧咧嘴,任由跑回来的达维德和阿廖沙帮着弗拉斯拽走了那挺已经没有子弹的重机枪,而他自己,则准确的找到了昨天埋下的地雷,掀开扣在上面的饭盒以及水壶杯子,拔掉了安全针之后,跟着跑到了铁丝网的另一头。
“老爹和政委的情况怎么样?”
卫燃捂着右边肩膀的伤口跟着拖拽机枪的三人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
“老爹身上有很多伤口1达维德慌乱的解释道,“政委好像肚子中了一枪1
闻言,卫燃心头一颤,沉默的跟着他们来到了提前挖好的土坑边,将那挺重机枪推了进去。
“等我一下1
阿廖沙在弗拉斯和达维德准备掀了拿件斗篷,用提前准备的枯枝烂叶盖住重机枪之前喊了一嗓子,慌乱的从兜里摸出个弹壳拔掉了上面的木头塞子,接着又扯过来坑边放着的那支反坦克枪的枪管,用袖口蘸着血红色的油漆,颤抖着在上面额外画了四颗星星。
趁着他在忙活的时候,卫燃也蹲在了维尼亚和多费罗老爹的身旁,这俩人的情况都不算好,维尼亚政委腹部靠近肚脐的位置中了一枪,子弹从右侧肋骨处又钻了出来。
多费罗老爹手上、胳膊上,乃至脖颈处都满是划伤,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大腿后侧,还镶着一块之前其他人没有发现的手榴弹破片!此时,从这里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把裤子都打湿了老大一块。
“好了,我好了1
阿廖沙说着,将画好了星星的反坦克枪放进了土坑里,旁边等待的弗拉斯和达维德也立刻掀动斗篷,将上面的枯枝烂叶都推进了坑里。
根本来不及做过多的掩饰,卫燃从树根处抽处提前准备的两箱s型地雷,将其中三颗安置在提前挖好的浅坑里,指挥着阿廖沙三人小心的拔掉安全针之后,又用落叶轻轻的盖住了压力感应引信。
布置好了这最后的杀敌手段,达维德一把背起了多费罗老爹,弗拉斯则把维尼亚政委抬到了最后一匹骡子的背上。
根本没有商量,一行人在森林外重新响起来的机枪扫射声中钻进了湿冷的林木阴影里。
前后不到两分钟,身后的方向传来了一声爆炸,端着冲锋走在最前面的阿廖沙也在爆炸过后茫然的问道,“我们去哪?”
“维克多,你来指挥大家吧。”
和达维德轮换背着老爹的弗拉斯开口说道,“我们这里你的年龄最大,伱来接替指挥吧。”
“先停下”
走在最后的卫燃停下脚步发出了他的命令,“先给老爹大腿上的伤口止血,顺便也给我的胳膊止血,用绳子绑紧就行。还有,给老爹制作一副担架。”
“政委呢?他怎么办?”达维德下意识的问道。
“子弹击中了他的腹腔,我们没办法,除非有个医生在我们附近。”
卫燃说话间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强忍着失血带来的眩晕,单手打开了刚刚一直拎着的地雷箱,“把其中一颗地雷埋在我们刚刚路过的位置,弗拉斯,你来吧。”
“好”
弗拉斯说话间将刚刚接下来的绑腿递给了达维德,随后才他的包里抽出工兵铲,在他们路过的位置挖了个浅坑,将其中一枚地雷埋了进去,按照不久前卫燃教他的步骤小心的抽掉了安全针,又用一捧落叶将其轻轻的盖祝
他在忙活的时候,达维德和阿廖沙也用绑腿先帮着多费罗老爹暂时捆住了大腿上仍旧残存着弹片的伤口,随后又帮着卫燃把中枪的肩膀位置绑了几道。
紧接着,他们又砍来几根木棍,用那块沾满了油污的斗篷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多费罗老爹放了上去。
这么一会儿的忙活,趴在马背上的维尼亚却猛的一阵咳嗽,紧跟着人也恢复了意识,有气无力的说道,“让我.让我下来”
闻言,达维德和弗拉斯立刻将他扶了下来,让他靠在了一颗松树的树干上。
“包”维尼亚政委看着不远处的卫燃说道。
闻言,阿廖沙立刻将挂在骡子身上的包取下来打开递给了对方。
“你们.要活下来。”
维尼亚将手搭在他的背包上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们.我们会胜利的,包里的,等等战争结束之后,再帮我.寄出去。你们.活.”
“维尼亚?维尼亚?”
卫燃伸手左手,帮对方合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说道,“他牺牲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年轻的阿廖沙执拗的将维尼亚政委的包重新挂在了骡子上,又将他的尸体也搭在了上面。
见状,卫燃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用手按住伤口继续在后面默默的跟着,认真的听着森林外面密集的机枪扫射和偶尔出现的爆炸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头顶夜空中渐渐清晰的繁星。
平心而论,这支只有这么几个人的游击队,仅凭两支反坦克枪和不多的子弹,以及一挺重机枪所取得的战果已经无可挑剔。
不提把手路口的那三辆被偷袭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坦克,后面消灭的一辆半履带装甲车,一辆三号坦克和一辆四号坦克就足以说明一切。更何况,还饶上了两卡车准备送往前线的弹药和另外几辆不知道装有什么的卡车呢?
可这一切的胜利,却是用年轻的萨沙和叶列梅,以及骡子上趴着的那位政委以飞蛾扑火般的拼杀和牺牲换来的,甚至.
卫燃不由的看了眼趴在简易担架上的多费罗,甚至可能还要搭上这个已经衰老,本该安度余生的生命。
摸索着从兜里掏出半包沾染着泥土的香烟,卫燃叼出来一颗点上猛吸了一口,却只觉得无比的烦躁,这胜利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