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
阮眠扶他进卧室,又下楼去找药。
吃过药,齐俨躺在床上,看小姑娘站在旁边,眉心打着个小结,冷汗已经湿透了衬衫,他一动不动,呼吸却渐渐粗重。
阮眠细心地察觉到了异样,心口一紧,似乎也有些透不过气来,“去医院,好不好?”
估计真的吓坏了小姑娘。
不是没有过比这更痛的时候,可都默默忍了下来。此时他却无法拒绝那道软软的、带着恳求的声音,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了。
假期回校的第一天,阮眠险些迟到。昨晚赶作业,凌晨两点多才上了床,她身体累得不想动,可心里却一直在想他。
医院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着太多糟糕的回忆,加上医生似乎又对他的病情讳莫如深……
哎,要是她有个名正言顺能知道他病情的身份就好了。
阮眠握着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写着。
下了早读课,潘婷婷和曾玉树才姗姗来迟,两人一边吵着一边从后门进来。
“我说你还是个男的吗?看我拎那么多东西也不帮忙,这么没有绅士风度!”
8232“有的时候,”曾玉树酷酷地说,“绅士风度也是要看人的。”
潘婷婷气得想去掐他手臂,可手里提着的袋子太重,手根本举不起来,只得朝他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
“软绵绵,”她放下东西,不停揉手,“你得好好管教一下你同桌。”
阮眠笑笑没说话。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插不进这对欢喜冤家中间去。
潘婷婷从包里翻出一盒水果月饼给她,又笑眯眯地看向曾玉树,意有所指,“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追得到女朋友呢?”
她还要拉上阮眠,“软绵绵你说是不是?”
阮眠无辜地拆月饼吃,就当补上早餐。
“哎!”回头见组长过来收作业,潘婷婷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可怜巴巴地求助,“软绵绵,看在我帮你把地理试卷带回去并一起写了的份上,数学卷子纠错的作业可不可以借我参考一下?”
她向来对数学这么晦涩难懂的学科是不感冒的,老师评讲卷子时她直接把书一竖,趴在桌子上梦周公去了,所以也没有记下正确答案。
而数学老师又特别变态,为了不让他们产生依赖性,经常不把参考答案单独印发。
潘婷婷一把拿过阮眠的作业本,埋头就是一通抄,像她这种常驻“拖班级平均分专业大户”名单的人,通常要纠正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连着的,这一抄直接抄到上课,而且刚刚好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上课前总喜欢通报一下未交作业名单,这次却极为反常,一站上讲台就摸了摸光洁的额头,“同学们啊,经过昨晚我们数学科组的讨论,发现卷子的最后一道题参考答案出现了错误。”
底下一片高低起伏的唏嘘声。
数学老师又在黑板上写下正确的答案。
阮眠一愣,慢慢地就笑了。
那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前边潘婷婷的手一顿,咦,阮眠作业本上写的答案和黑板上一模一样啊!
这时,老师又说,“这道题虽然难,但是也暴露了一个问题。”他目光威严地审视全班,“大家都过于盲目迷信参考答案,是不是老师评讲过,你们把答案一抄,应付应付就算了事了?”
同学们都低下了头。
“老师,”潘婷婷突然举手,“不是像您说的那样,至少我就知道,阮眠同学她重新做对了这道题目。”
几乎全部人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在她后桌的阮眠身上。
数学老师本来还有好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要说,被她这么一打断,轻咳了一声,“很好……那……阮眠,你上来给大家讲一讲解题过程。”
阮眠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多目光关注过,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上讲台,拣了一只蓝色的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起来。
毫无疑问,大家都在看她。
她闭了闭眼,想着,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他,他一定不会怯场。
不紧张了。
她回想着解题过程,工整地写上去。
数学老师从头看到尾,很是惊讶地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这解法竟比我们讨论出来的还要简单,也更方便学生理解。”
底下也有人在压低声音说,“不奇怪啊,你们还记得吗?她以前可是全级第一名啊,当时还作为新生代表上去讲话的……”
数学老师目光暗含赞许,“非常不错!”
阮眠朝他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同学们,下面我们来看一下这道题的解法,首先,求导……阮眠同学的这种解法更贴合一些,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向她学习。”
潘婷婷回头,晃了晃手里的作业本,又朝她挤眉弄眼,阮眠笑意微敛,脸上又是一热,连忙把自己的本子抢了回来。
天啊天啊,她竟然在作业本上写了满满一页他的名字……
一整页都是“俨”。
课后,阮眠的桌子被几个女生围住,“阮眠你好厉害……”
读书时代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角角,充满了纯真友谊和良性竞争。
很多人,走出了这扇学校的大门,才真正成为了社会上的男人和女人。
幸而,她们如今还是女孩。
女生们你一句我一句,等她们停下来时,阮眠才说,“其实,这道题也不是我自己做的。”
“哇,”有人赞叹,“那是谁这么厉害?比我们北师大毕业的数学老师还厉害!?”
阮眠的唇边抿着赧然的笑意,在心里默默回答她——
是……我喜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