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渭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原来这位郎中姓邱名越,乃是河北沧州人氏。邱家是沧州杏林世家,在当地颇为有名。邱越自幼熟读医术,精研医道,医术精湛,远胜邱家先人。但是他生性癫狂,虽说救活了不少人,却因为性子刻薄,说话不留情面,往往救活了一个人,又得罪了一群人。到了后来沧州府无人肯请他治病,而且许多人暗地里还想害了他的性命。邱越没有办法,只得离开沧州云游天下,成了一名江湖游医。
“张慎在太原府五台县做知县时,有一日升堂审案,堂下跪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邱越,另外一人是原告。张慎坐在写着‘明镜高悬’的大匾之下,眼看着原告死死扯住邱越,还不时向他脸上吐口水,心下惊讶,便即喝止了原告,要二人将事情说明白。
“原来邱越到了五台县之后,受了原告之请为他父亲医病。只是邱越将配好的药给病人服下之后,病人的病情不只没有好转,反倒越发沉重,最后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原告在大堂之上放声大哭,只说自己的爹爹原本只是咳嗽无力,并无其它症状。可是喝了邱越配好的药之后,不只咳嗽加重,而且四肢酸软,胸口郁闷,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自己另外请了郎中来给爹爹医治,那名郎中说邱越给病人开的是虎狼之药,药性太过猛烈,结果将小病治成了大病。如今病人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等着办后事罢。
“原告听了之后,心下恼怒之极,便即纠集亲戚朋友,在城中找到了邱越,将他痛打了一顿,然后将他拖到衙门来告状。张慎见邱越被打得满脸是血,神智不清,便即吩咐捕快将他暂时收监,又派了一名书办领着几名公差到原告家中查看。书办领命去了,不久回来禀报,事情确实如原告所说,病人吃了邱越胡乱开的虎狼之药,已是命若游丝,只怕随时都会断气。
“张慎听了书办的禀报之后,便即判了邱越一年的劳役,还要赔偿病人二十两银子,而且将邱越押赴大牢之前,张慎还下令差役打了他三十大板。邱越拼命喊冤,张慎以为事情再清楚不过,压根不听邱越辩白,还对邱越冷笑着说道,这件案子乃是铁案,只要自己活着,这案子便翻不过来。
“只是张慎没有料到,将邱越押入大牢的第二日,他便受到上官的陷害而被革职查办了。因为害怕被人暗害,张慎一天都不敢在五台县多待,急三火四地带着家眷赶回老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到五台县。邱越这件案子并不大,是以张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今日邱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倒把张慎吓了一跳。他以为邱越要给自己治病,是想挟制自己为他翻案,这才死活不答应邱越为自己医治。
“邱越见张慎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嘿嘿一笑,口中说道,张老爷,这病治不治由你说得算。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拍拍屁股离开便是。不过我可要提醒张老爷,这病你若是不马上医治,不出一个月就等着办后事罢。
“张慎听邱越如此一说,心下越发恼怒,死活不肯让邱越为自己医治。但是张夫人听邱越说完之后,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先生留步。还请先生慈悲为怀,救我家老爷一命。张慎见夫人对邱越如此低声下气,心下大怒,正要出言阻止,只是急火攻心之下,小腹上的毒疮疼痛难忍,他又不想在邱越面前露出狼狈模样,只得咬紧了嘴唇,免得自己出声呻吟。如此一来,他虽然有心喝止夫人不得向邱越哀求,却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