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方岩有些黯然,“难不成朝廷还要去求贾家?”
“孔家的粮食也不少啊。”
牛继宗静静地望着他。
孔方岩沉默了,目光移向窗外,“是不少,不过我做不了主,要是镇国公自认为可以劝说得了他们,老夫可以替你递一句话。”
“呵。”
牛继宗轻轻的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极度嘲讽之意。
官椅上的孔方岩则是脸色一变,隐隐有些难看。
杨涟手一挥,“不管能否说服,都要试上一试,整个大汉也就孔家拥有数量庞大的存粮,对了,内务府递来消息,从金陵起运的那批财物已经过了淮安,按照之前陛下的旨意,六成财物会拨付给户部,其中两成用来赈济山西灾祸,剩余的内阁可以按需支配。这样,让户部右侍郎高巍前去孔家商议购粮,只要孔家同意售粮哪怕溢价也行,嗯,最高可以两成。”
牛继宗:“这样还不如直接通过贾家从西夷人手中购粮算了。”
孙玉麟:“贾家这边也要接触。”
牛继宗:“谁去?”
大殿中一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这时一阵冷风袭来,躺在软榻上的刘恭不由打了个寒颤,高声道:“把窗户关了。”
“是。”
正在殿中当值的户部官员过去把两扇窗户都关上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傅张康忽然说道:“贾家那边我去说,正巧明儿是大姐儿的生辰,我去看看。”
“那就劳烦太傅费心了。”
张康的话让杨涟略略心安,他知道,越国公吉安之所以会保举裘良出任前军都督府右都督同知,就是因为贾家,他晋封国公可是欠了贾琦好大一个人情。
自从册立太子之后,每个人都心怀复杂,随着身体衰老,杨涟的精力大不如前,对朝中之事,他不像以往那样事事过问,唯独两件事情牢牢把控着,一个是财税和高级官员的审核,在皇帝昏迷不醒太子年幼之时,他要确保这些的安全,特别是六部官员的任免他比从前看得更严。
第二件事就是军权,这也是为何他会同意刘恭弹劾裘良的根本原因,张康的劝说仅仅是一个台阶而已。刘胥被册立为太子之后,内阁就在商议四皇子刘业,他是唯一可以威胁到刘胥皇位的存在,但是这个仅仅一岁的皇子却是所有人不敢触碰的存在,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削弱贾家在神京的军事力量,不让贾家威胁到皇位的更替。
如今杨涟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早晚去一趟乾清宫探望皇帝,希望皇帝能够早日醒来,这样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朝廷又会恢复往日的平静,可惜天不遂人意,皇帝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
杨涟心中一阵悲凉,难道一年之内大汉要失去两位皇帝,又想起钦天监监正说过的那句‘紫微星北移’,他很不屑这些气运之说,北方就鞑靼人对大汉有着威胁,但也不可能使得大汉覆灭神州换主,大汉百万大军可不是纸糊的摆设。
想到这里,心中长出一口气,望向牛继宗,问道:“镇国公觉得该从何处调兵前去镇压造反的流民?”
“苏尼特部与辽东都司将会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配合蓟州、宣府两镇对草原鞑靼人进行一次突袭,此次汇集了七万精骑,这一战至少可以确保半年内鞑靼人不会对大汉北方产生威胁。”
牛继宗眼睛瞟向了他们,“我想,可以让长平侯叶昭统领后军都督府和前军都督府两部兵马南下配合忠靖侯镇压叛乱。”
杨涟沉默了。
孔方岩接言道:“我看可以。”
大殿内陷入了沉默。
这是个稳妥的办法,但是很可能会刺激到贾家,杨涟无法下定决心,沉默地坐在那里。
张康忽然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杨涟想了想,“我看,前军都督府就算了,还是让靖北侯率领京营南下,毕竟京营拥有两个车营,这样也稳妥些。”
牛继宗点点头,这也行,便道:“既然如此,兵部立刻行文,争取后日大军开拔。”
这时,孙玉麟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晃了晃,道:“梁国公请功的折子是不是议一议?”
“不用了。”
杨涟暗暗叹口气,终于一咬牙道:“照准吧,也没什么可商议的。”
刘恭招手让一名主事将奏折递给他,看了看,贾琦的方案是土地和钱财,这次有五万余人参战,将领没有叙功,一百三十万两赏银,绢稠各十万匹,土地一千顷。
乍一看似乎很多,人均下来便什么都没了。
他把奏折往案几上一扔,叹了口气,道:“再来几次,户部可就精穷了。”
“阵亡抚恤是大头,估计也快递来了。”
孙玉麟接言道。
这话一出,刘恭脸色一变,苦笑一声道:“我看直接让梁国公从大军缴获中扣除算了,这样来回折腾,还要浪费不少。”
杨涟接言了,“这个以后再说吧!正事要紧,孙阁老草拟一份邸报,八百里加急送往南方各府县,通知他们开封被流民攻陷一事,做好准备。”
说罢,又望向张康,“咱们去趟慈宁宫,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通知宫内的好。”
张康点点头,想了想,“睿亲王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