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们说不清瓢泼大雨究竟是从头顶哪块云彩里落下来的,每次阿蒙闯入市场时,老板们往往也搞不明白上面又发生了什么。
即便在数年之后,当初某些事情的具体起因仍旧扑朔迷离,只能根据各种流言蜚语和风声迹象来推测出一个相对可信的解释。
集装箱市场的大老板捷利曼先生——就是那位出生于阿塞拜疆的犹太裔俄罗斯籍大富豪——于叶利钦总统在位时期快速崛起,通过大市场攫取的巨额财富使他在政府高层通行无阻。
叶利钦执政初期曾试图采用休克疗法来拯救整个国家低迷混乱的经济,但仅仅两年便以失败告终。在这期间,前苏联遗留下来的大批国有资产快速流失,俄罗斯各个经济领域出现了一批超级资本家,其中以七家银行的总裁最为权势熏天,世界称他们为“七大寡头”。
七大寡头联合了俄罗斯能源、电力、冶金等诸多行业的中小寡头,操纵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在政界安插傀儡、呼风唤雨、掌控传媒,甚至到了把持超纲的地步,一度被认为是俄罗斯联邦的实际控制者。
2000年,以作风强硬著称的新总统上任就职,很快便与寡头们势同水火。这位总统连续祭出雷霆手段,在短短几年间将七大寡头中的五人先后斩落马下,并且出重拳整治了一批其他行业寡头。
集装箱市场的捷利曼老板也被外界认为是一名商业寡头,但是他却暂时躲过了这波针对寡头们的打击行动。这或许是因为他所把控的行业不能在根本上对国民经济构成危害,至少并不迫切。
另外,当时俄罗斯尚处于经济复苏过程中,内部商品匮乏,大量生活用品需要进口,集装箱市场就是在那种特殊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发展壮大的。时至今日,其兴衰存亡不仅与广大莫斯科市民的生活和就业息息相关,更能对其他城市乃至周边部分独联体国家的商品物资供应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而且鉴于集装箱市场的巨大规模和创收能力,捷利曼老板在莫斯科本地的影响力可谓是如日中天。据说这位富豪每年能为市政府带来超过六成的预算外资金,在位十余年的市长是他的至交好友,素来对其多有仰仗。
正因为如此,不管这些年集装箱市场捅出什么篓子,莫斯科市的各种衙门机构从来只是小打小闹的登门意思意思,决计不肯伤及这颗参天大摇钱树。
联邦政府对此也是干瞪眼没脾气,所以后来每到采取行动时非但不知会莫斯科地方,反而尽量藏着掖着,以免走漏消息。
至于此次阿蒙突然封锁阿斯泰小部分仓库,据信是与捷利曼老板近年来一系列令政府高官感到不满的言行有关。
这几年政府强力整治寡头,虽然暂时没把矛头对准捷利曼,但是他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时常在一些场合公开宣泄自己的怨气与不屑,并多次表示要将自己的巨额资产转移到海外,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国家”。
牢骚归牢骚,这种事情毕竟不能硬来。捷利曼一边蚂蚁搬家似的将自己的大量非法所得汇到国外,一边巧言令色安抚各级政府官员,同时还信誓旦旦的抛出豪言壮语,要在俄罗斯南端美丽的滨海度假城市索契投资修建一座堪比迪拜帆船酒店的超豪华酒店。
这项超大手笔投资让联邦政府自上而下倍感振奋,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要知道当时俄罗斯境内所谓豪华酒店大部分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建成的,苏式建筑审美在如今看来土得掉渣,内部设施也比国营招待所强不了太多,一座最新的超豪华酒店必然会明显提升索契当地乃至整个俄罗斯的旅游产值。
不料就在大家翘首以盼的时候,这位捷利曼老兄冷不丁来了个三级跳,从索契越过黑海直抵土耳其,高调宣布将他的超豪华酒店建在地中海北岸的港口城市安塔利亚。
如此出尔反尔,不啻于当众给了俄罗斯一个力道不重但声音很脆的耳光,令官员们大为光火。随着类似事件接二连三发生,政府高层终于决定敲打敲打捷利曼,而最有效的敲打方式莫过于拿存在大量违法现象的集装箱市场开刀。
当然,此间种种因由大都是后来才慢慢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当时市场上绝大多数人连这位大老板的姓名都不熟悉,更无从了解他的种种作为,老板们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也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
而就连捷利曼先生自己,此时恐怕也无法预知他将来的命运。
李宝庆和他的老板等人找到了那位中间人尤里,但是整整一天过去,并没有什么消息。又过了一晚,胡易和娜塔莎的“幸福小屋”就要开业了。
为了方便市场之外的朋友,开业仪式安排在了上午十点钟。胡易请来的朋友并不多,但是这小小的半只箱子附近空间也不大,倒是不会给人冷清的感觉。
安娜和阿巴萨夫先生是最早赶到的,还顺便捎来了向楠、夏焱和于菲菲。如今梦萱娜的裤子在柳布利诺打开了销路,安娜这次来准备提走两包货,算是给胡易和娜塔莎的开业添把火。
夏焱和菜花已经于两个月前毕业,菜花盘掉了网吧,前不久刚开开心心的带着大把钞票回国。
而夏焱则决定留下来陪伴向楠。他在于菲菲的介绍下去了一家中企的莫斯科分支机构工作,打算等明年向楠毕业后再一起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