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兄说,你今后要好好活下去,替他看看大玄的广阔河山。”
啪嗒啪嗒。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掉在地上。
王冉再叹,多出几分不忍,手指一挑,将她身上绳子斩断。
少女颓然坐着,没有反应。
“许兄,是个胸中有天地的人。许家,亦是铁骨铮铮……”
“铁骨铮铮有屁用。”少女突然开口,声音哽咽,“他就是读书读傻了,连你们都知道跑,他却要逞能,不过修了几年仙,真当自己无敌了!”
“还有我祖父。受伤初始,本可医治,却不愿叩拜仙长。说什么‘不拜仙神,但拜天地’,而后硬是整日缩在床榻,数十年如一日,日夜遭受邪气侵袭之苦。”
少女流下两行清泪,“你说,他们为什么就是不听劝……”
王冉沉默,递上一张手帕。
随后,手掌搭在腰际的剑柄处,轻轻摩挲。
他没有回话,车厢一时间陷入沉寂。
吱——
不知多久过去,马车停下。
夜间赶路,人数众多,休息片刻。
“这是我的令牌,持此令牌,可前往剑宗学剑。”
撂下一句,王冉掀开幕帘走出。
“王宗主。”建兴城巡查司司主上前。
“赵大人,目前怎么样?”
“回王宗主,一切正常,未出岔子。”
“如此便好。”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冉走出队伍,“此处吵闹,我寻处地界安静会。”
赵大人愕然,看着对方背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渐渐收敛,拱手轻拜。
哗……
飞瀑直下,带来清凉水汽。
王冉深吸一口气,感觉脑子乱糟糟一片。
自己现在强吗,毫无疑问,比凡人肯定是强的。
对上武者天花板也不一定落败。
但即便这般,假若再经历一遍入宗前的诡城事件……他依旧没把握活下来。
更何况山渝关不知其数的诡异?
怕死,人之常情。
能够活着,谁愿意送死?
我还有老爹,我还年轻,上战场的那么多,凭啥要有我?
大好人生我没体会,万千风景我没领略。
凭什么。
他挺立似剑,耳边传来队伍动身的声音,而后声音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王冉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站立不动。
“呼……”
吐出一口浊气,在夜空中凝成一道白雾。
想通了吗?
不算完全想通。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王冉只知道:去了,或许后悔一时;不去,必然后悔一辈子。
“敢为天下先,虽九死其犹未悔。”
剑修者,岂可惧也?
目光越发坚定,王冉但觉身上一轻,终卸下负担。
抬腿,刚准备向前。
他动作一顿,叹息一声,转过头。
十八人静静站在他身后。
“王师兄,怎么不喊上我等人呢。”
“我们可是还约好了一起喝酒。”
“自己逞英雄,可太不地道了。”
王冉嘴角苦笑,沉默着与大家对视。
半晌。
轻弹腰间,长剑鸣响。
回应他的,是十八声齐刷刷的剑鸣。
自己是剑修。
师兄弟们何尝不是。
剑修,且愿剑心通明。
即便世间没有月亮,依然会有光,照亮人间的晦暗。
“那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