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生倒是没有客气,直接说道:“哪里哪里,我等能在这里聆听陈先生您的教诲,就已经满足了,哪里还能得陇望蜀,况且在过来之前,家中也有吩咐,我等也早就有所准备,不会抱怨落脚之地的简陋。”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其实是受不得苦的,倒不是不好承受,而是没有理由的话,那就是自降身份和格调,除非可以借此传出名望。
就好像晋景公在茅房里薨了,为千年笑柄,便是这毫无意义的受苦,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连夫差的屎都吃了,却得了个霸业,是以为后人敬佩。
边疆苦寒,不比腹地繁华,众人锦衣玉食惯了,骤然过来,自是心有疑虑,但只要能借着通典一事得名、得利,那就是投入了有回报的事,他们便能忍受。
这里面的道理,陈止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说破,只是吩咐人,带着他们离去,自己则整理了衣衫后,径直前往官府,要处理公务。
只是在离去之前,陈止终于又问起了那名道士的来意和来历。
“贫道此来,其实只是为了借阅道论,但既然太守提出了规矩,自不会空手而观,到时候也有书册奉上,只是还需等上几日。”道士李不匿笑着回答。
陈止便道:“既然如此,那道长不如也与张君等人一起去修养。”
李不匿却摇摇头道:“这事却也不妥,几位君子都是上品人物,贫道山川野人,岂可同堂,不如还在城中游走,吾自去也!”话音落下,这道士将面前矮桌上的一条鸡腿吞咽干净,抹了抹嘴上油腻,便哈哈一笑,起身而去,大步流星,看着动作缓慢,只是转瞬之间,就到了那门外,身子一闪,融入人群,不见踪影。
“未料这位道长身上还有功夫!”
看着那健步如飞的身影远去,王快便感慨了一句。
张景生却不意外,笑道:“这位道长该是孤身北上的,他一个人过来,却越过了诸多车队,和咱们碰上了,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如何能独行天涯?而且你看脸上没有多少风尘之色,显是不光武艺不差,更兼修养生之术,下次再见,我当想他请教。”
这两人说着,又和陈止客气两句,便各自分开。
倒是看得书童陈物一阵不解。
“老爷,那边还有代郡诸多家族等着,这边洛阳来的人也没给他们通典,您就这么回去处理公务了?”
“这两件事,本就是一件事,”陈止看了陈物一眼,轻笑起来,“洛阳之人是促成代郡世家低头的力量,而代郡世家一旦能拧成一股劲,又可以反过来,让洛阳来客们有所顾忌,这群洛阳来者本就是过江猛龙,未来我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为了不被人反客为主,那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底牌,能震慑住他们,这代郡世家的力量,如果分散开来,根本不够看的,一旦集中起来,在绝对的力量上,要比任何一个洛阳世家派来的分支都要强!”
陈物却更加糊涂了,乃至还生出了一丝担忧:“老爷,莫非您想要对付洛阳世家?”
陈止笑了笑,摇头道:“哪里要对付,只不过要借助一下他们的力量,只是又不能让他们主导,是以你看我晾着代郡世家和洛阳来客,其实就是等待事情发酵,好了,你不用想太多,等会到了地方,先去温习功课吧。”
这边,主仆二人前往官府,另一边,张景生等人则被带到给他们准备好的屋舍。
严格来说,张景生等人并非官府来人,是以住在驿馆并不合适,陈止为他们准备的,乃是原本郑家的一处房产,如今已经归入了自己名下。
论环境,在代郡也是排的上名次的,但比不了洛阳繁华府宅。
等几人安顿好的消息传回来,月色已现,陈止离了官府,整理了一下就回了自家宅子,代郡几个大族的人,这时候早就回去了。
陈止也不问情形,径直回了房间,但他刚刚点燃灯火,那灯火忽然摇晃了一下,陈止眯起眼睛。
身后随即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陈先生,你可让我好等!”
一阵微风吹过,陈止微微转头,看到了反射灯光的寒芒。
( 冠绝新汉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