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贵一边狂奔在清泉镇那条不长的街道上,一边在心里直骂娘,将伺候少爷的那个小丫头的八辈祖宗给问候个遍。
昨儿正好是三月十四,想着自己一个月就初一十五歇两天,就跟几个要好多喝了几杯,一觉睡到大晌午。可还没等他起来,就被二夫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打骂醒了。
问清了缘由,原来是伺候少爷的那个贴身小丫头,把少爷的一个护身金锁给落下了。那个金锁说是一个仙人赐下,少爷从小傍身,护佑其平安的。
说到这,侯贵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几年前侯员外的事情,对于这个小镇子来说,还是印象深刻的。虽然那时候的侯贵还不叫侯贵,但也是在码头那一片讨生活的,没见到也听说过几嘴。
侯员外本是朝中显贵,四五年前回到这清泉镇老家想安度晚年的。以其身份,在这个清泉镇也算是举足轻重之人,回乡之日镇上有名有姓的都去码头迎接。
可是就在当日,本让镇上陈瞎子算好的风和日丽好日子,转眼间就变得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紧接着瓢泼似的大雨下个不停。码头上前来接风的人自然是就近找地方避雨,但又不敢怠慢了那随时可能到来的侯员外。
就这样,在雨中左等右等了一个晌午,等到天慢慢放晴、大太阳又重新从那乌云中透出光亮的时候,也不见一个船影。码头上一个简易雨棚之下站着数个服饰还算精美的汉子,还有几个傅粉施朱、容貌艳丽的妇人。为首一人,方口阔面,脸色青黑,举止之间透出一丝威严,看似久握权柄之人。
“诸…诸…诸位大人,大事不好了!”一个短衣穿褐,小厮模样的人慌里慌张的跪倒说道。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没看到我等正在静候侯员外大驾吗?”正是为首那黑面汉子厉声斥责道。
“回…回…里正大人的话,”那小厮吞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几个在前面沿河迎驾的兄弟,突然满身带伤的逃了回来,说是好似侯员外的的船驾,被一阵妖风卷翻了,带起的飞石走沙还把沿河的兄弟伤的不轻,有两个还丢了性命……”
“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黑面里正只是略一沉吟,眼珠一转,立马开始吩咐人手前去,看还能救出来什么活口。
“大人,这侯员外在任时虽不说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但也大小是个京官,不是我等能惹的起的。他告老还乡,这刚一到我们清泉镇地界儿就出事,怕是要担不小的责任,您看……”里正身后一个白面长须的小老头说道。
“能如何?还得看严老您的笔杆子了!这事儿你得好好给我编排编排。”黑面里正头也不回的说道,“能救到侯员外最好,倘若员外不幸罹难,就有劳严老将此事渲染一番,上报县长、府尹大人了!此事我们可是已经尽心尽力了,不用我这粗人来教,您应该知道如何动笔的吧?!”
“自然,那是自然!”老者双手一拱,不再做声。
直待到日斜西山,对侯员外一行人的搜寻也没敢停。只好打着灯笼,擎着火把,搜到子时三刻,也只找到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妇人,和其怀抱的一个六七个月大的婴孩。
那妇人虽然衣衫尽湿,但也遮掩不住其雍容华贵的气质,她自称是侯员外的二夫人,而怀中婴儿正是员外骨血。再后来,直寻到第二天天明,除了几个侥幸逃生的仆役、丫鬟,也都是伤痕累累,并不见侯员外一点影子,真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于侯员外的二夫人,办完丈夫的丧事之后,也就在这小小的清泉镇安置下来。还好其保全了怀有侯员外骨血,并有员外生前在镇上老宅置办有田产、房屋无数,借有侯家的宗亲相助,也足以安身立命了。
至于侯贵,则是后来聘入侯府当个杂役,掐指算来也有三四年了。
这侯少爷,也就是当年不幸罹难的侯员外的唯一骨血。私底下传说当时妖风卷起,全靠小少爷身上一个贴身护命金锁,保的他和夫人性命无忧。故此这金锁就一直贴身携带,从未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