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他又不是宋悯,才不会相信那样的说法。
倘若真是公主回来,早就告诉他了。
况且那丫头一天死皮赖脸,坑蒙拐骗的,公主才不会那样。
他这是被小丫头绕昏头了。
这样可不行,他还是得跟小丫头划清界限,否则早晚被她带沟里去。
她爱杀谁杀谁,只要不招惹他,不挡他的道,他才懒得管,反正她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江潋一路想,一路沿着宫道去往御书房。
然而嘉和帝并不在御书房,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说他去了炼丹房。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炼丹房,看来是真的离不开丹药了。
很好,等到这炉药吃完,他就该割自己儿子的肉炼丹了。
皇子们要是这样都不造反,那才叫天下第一大孝子。
江潋冷笑一声,转身去往炼丹房。
嘉和帝正在和虚空道长说话,见他来,忙招手叫他:“江潋,快来,朕把新炼的丹药赐你一颗,这丹药真是神了,朕刚服了一颗,就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恭喜陛下炼出神药,臣就不用了。”江潋躬身道,“这丹药里凝聚着五皇子对陛下的孝心,臣若吃了怕神灵都要怪罪的。”
嘉和帝一想也是,里面有他儿子的血,旁人确实不能吃。
他是真龙天子,他儿子是龙子,龙子的血岂是凡人能消受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朕回头让人送两颗给……五皇子的母妃。”
他犹豫着,一时竟想不起五皇子母妃的名字。
不过他并不在意,随即问起了三清观的事。
江潋向他详细讲述三清观起火的始末,又说了曹广禄被烧死的样子,而后道:“臣已经让人把三清观的道士全都带回了东厂审问,大殿的废墟也已经清理出来,臣让人仔细搜证了三遍,终于从香炉灰中搜出了一张字条,万幸是埋在香灰中,没有随其他物件一起烧掉。”
“字条,什么字条,上面写了什么?”嘉和帝急切问道,坐直了身子。
“上面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是曹掌印的笔迹。”江潋道,“那个人,是陆朝宗。”
“谁?”嘉和帝顿时拔高声音。
“吏部尚书陆朝宗,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江潋说道。
嘉和帝的脸色变了几变,又问:“曹广禄把陆朝宗的名字埋在香炉里做什么?”
“臣还没找到原因。”江潋道,“但臣猜想,有没有可能是明昭余孽骗曹掌印,让他找个替死鬼,就可以饶他不死?”
“所以,他就把陆朝宗拉出来替他受死?”嘉和帝又是震惊又是气愤,“他怎么这么糊涂,他怎么这么愚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应该也是被吓坏了。”江潋道,“陛下想想看,从宫里传出闹鬼,流言就没消停过,曹掌印毕竟年纪大了,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而对方正是利用了他怕死的心理,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断定他一定会心存侥幸地抓住这个机会。”
“明昭余孽,实在可恶!”嘉和帝恨恨地拍打几案,“你到底有没有抓到那些人,朕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陛下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江潋没有正面回他的话,而是向他做了个保证。
嘉和帝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在意,摆手道:“你快去,快去,一个都不要放跑!”
“是。”江潋应声,又问:“陛下,这事要不要告诉陆尚书?”
嘉和帝顿住,一时拿不定主意。
告诉他吧,怕他也像曹广禄那样日夜忧心,担惊受怕。
不告诉他吧,怕他没防备的情况下被明昭余孽杀了。
真是左右为难。
“你觉得呢?”他发愁地问江潋。
江潋道:“臣也拿不定主意,不如臣先派人暗中保护于他,曹广禄刚死,明昭余孽应该没这么快再动手。”
“行,就依你,最近要多多辛苦你了。”嘉和帝道,“方才小五从定国公府回来,说杜关山确实情况不太好,等杜关山死了,曹广禄的案子结了,朕便任命你为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除了你,也没人能胜任了。”
“可是,臣想陪伴陛下身边。”江潋道,“做掌印没有做秉笔陪伴陛下的时间多。”
嘉和帝很欣慰,眼睛都湿润了:“这有何难,你把这两个职务都担起来就行了,批起折子还能省一道人手,效率更高。”
“这,这不太合适吧?”江潋道,“臣自个批红自个盖印,那些御史怕不得弹劾死臣。”
嘉和帝把脸一沉:“有朕在,谁敢,你只管放开手脚做事,朕就是你的靠山!”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你替朕把明昭余孽都抓起来,就是对朕最好的回报。”嘉和帝说道。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江潋谢恩起身,把嘉和帝交托给虚空道长,自己匆匆告退,走出炼丹房。
经过一场春雨的洗礼,天空变得澄澈无比,江潋抬头看着那一朵朵如轻纱飘浮的白云,轻声喃喃:“陛下,臣就是明昭最大的余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