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杜若宁站在皇榜下,模样娇俏,态度却十分强硬。
“就是有黑幕。”她高声对前来调解的官员和围观的学子们说道,“我没撒谎,也不是没事找事,这榜单就是有问题。”
“若宁小姐,你这样实在没道理。”一个官员看着她愁眉紧锁,“你既不是考生,也不是考官,空口白牙的,你怎么就能断定有黑幕?”
“我就是能。”杜若宁伸手拉过身旁的薛初融,“只要薛初融的名字没在榜上,就肯定有黑幕。”
这话听着耳熟,人们不禁想起当初君子赛,若宁小姐击鼓拿了倒数第五,有人便说只要若宁小姐不是倒数第一,就肯定有黑幕。
现如今,黑幕本人又来指责别人有黑幕,这可真有意思。
“这,这是怎么话说的?”
几个官员无奈对视,这位小姐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她同窗没上榜就是有黑幕,今年科举有八千多学子参加,考中的不过三百四人,倘若落榜的都像她这样,那还得了?
不止官员,围观者有如此想法的也不在少数。
科考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有幸过到对岸的寥寥无几,其余的全都被挤落水中,别人能落水,凭什么她同窗就不能落水。
当然,能这样想的都是事不关己的人,落榜的考生们却不这么认为,刚刚他们已经在杜若宁的引领下闹过一阵子,现在终于把当官的闹来了,自然要闹得再大些。
虽然黑幕黑不了几千人,但万一那为数不多被黑的人当中有自己呢?
寒窗苦读十数年,他们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若宁小姐不是考生,我们是考生,我们自己答的卷子自己心里有数,你们要是不承认,大不了重考一次,看看到底有没有黑幕。”
“重考一次?还大不了?”官员们都气到无语,“一次科考要耗费朝廷多少心血,多少财力人力,你们知道吗?”
“所以呀,耗费了多少心血和财力人力的考试,怎么能允许有人幕后操作呢?”杜若宁大声说道,“朝廷开科举就是为了公平公正,让天下学子不分高低高贱,凭真本事说话,倘若有某些庸才自己没本事,却通过见不得光的手段将有本事的人挤下去,这就是天大的不公,我们绝对不允许这样不公的事情发生!”
“对,我们不允许,绝不允许!”学生们全都握拳振臂,喊声震天。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被上面推出来调解纠纷的,科考阅卷评卷的事根本没资格插手,但他们个个心知肚明,每回科考都会有一些暗箱操作,有本事的人被没本事的人挤掉再正常不过,谁叫人家没本事的人有钱有势呢!
若宁小姐和这些学子太天真了,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况且做这种事的,都是背后有大靠山的,他们以为在这里喊一喊就能改变命运了吗?
这次科考可是太子一手主抓的,真的闹出事来,这些人就去牢房改变命运吧!
“若宁小姐,这里真没你什么事,下官劝你还是快回家吧,回家问问国公爷,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一个官员看在定国公的份上,上前小声提醒杜若宁。
“我不问,我谁都不问,我就是要替我同窗,替天下学子要一个公平!”杜若宁大声道。
考生们顿时又群情激昂:“公平,公平,我们要公平!”
“你们要公平,我们就不要了吗,我们也辛苦辛苦数十载,好不容易考中了,却被你们如此搅和,这样对我们公平吗?”
考中的学生也开始有人发声。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立刻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
两边顿时吵成一片。
其中有两人喊得最大声,蹦得最起劲,杜若宁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们。
很好,闹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她跳起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上前将那两人一左一右拉到榜下。
“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输了理就要动手吗?”两人下意识想要挣脱,却惊讶地发现,这女孩子个子不大,力气倒很大,他们的手腕被她细白的小手抓住,居然怎么都挣不开。
“既然你们两个喊得最大声,那就由你们代表考中的人说话好了。”杜若宁道,“请问二位尊姓大名,在榜上名列第几?”
两个人心头一跳,都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怎么,莫非你们根本不是考生,只是在起哄而已?”
“不,他们是考生,我在考场见过。”底下有人喊,“穿蓝衣服的就在我隔壁号舍,一进去就开始睡觉,我们考了三天,他睡了三天。”
“胡说,我没睡三天,我也有答题的。”穿蓝衣的学子辩驳道。
但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辩驳有问题,立刻又闭了嘴。
“你答的什么题,可敢当众说一说。”杜若宁问。
“我不说,我为何要说,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蓝衣学子很生气,指着薛初融道,“你不是说他被人顶了吗,为何不让他说说自己答的什么题,也好让大家评判评判,他到底真有才还是假有才。”
“说得很好,你倒是提醒了我。”杜若宁道,立刻从袖袋里掏出薛初融的答卷交给贺之舟,让他和几个侍卫并排站立,每人拿一张答卷,举在过头顶给所有人看。
她之所以今天又把答卷带在身上,是看了薛初融的策问,想就其中几个点问一问他的具体看法,现在倒好,直接成证据了。
贺之舟和侍卫们依言行事,将几张答卷举过头顶,学子们哗啦一下将几人围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想看一看这个薛初融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若宁小姐为他闹这么大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