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杜若宁又应了一声,点点头,“不是就不是吧,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辛苦你白跑这一趟。”
贺之舟惊讶于她的淡定,忙垂首道:“属下不辛苦,没能给小姐带回好消息,是属下无能。”
“这不怪你,毕竟时日太久,国公爷找了十年都没找到,咱们找不到也是正常。”杜若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做得很好,无须自责,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我回头再去看你。”
“是。”贺之舟领命,向父女两个拜别,走出了书房。
杜若宁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书房的门再一次关上,才转身看向杜关山。
“阿爹。”她哽咽着叫了一声。
杜关山早已起身从书案后面绕过来,在她唤出这一声时向她伸出双臂。
杜若宁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杜关山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这种心情杜关山最是明了,在这十年间,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品尝过希望又失望的滋味。
宁儿这才经历第一次,能克制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
他也没有合适的话可以劝她,只能让她自己在一次次落空之后慢慢学着适应,让那种尖锐的疼痛逐渐变成麻木的钝痛。
过了一会儿,杜若宁抬起头,已经恢复了平静。
“阿爹,我想先回去歇一歇,等我缓过来,咱们再详谈。”
“去吧,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想谈,阿爹都等着你。”
“嗯。”杜若宁点点头,“晚饭我不吃了,阿爹帮我和阿娘说一声。”
“行,我会让她不要去打扰你的。”杜关山说道。
杜若宁便向他行礼告退,回了怡然居。
她说自己有点困,想睡一会儿,让藿香告诉其他人别来打扰,顺便再让郁朗往督公府送个信儿。
藿香一一应下,服侍她在床上躺好,关上门走了出去。
江潋那边很快就得到了郁朗送去的口信,只有两个字:不是。
不是啊?
江潋怔怔地坐着,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没找过人,但他等过人。
他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无望地思念,无望地等待,那种明知没有希望,还不肯放弃,还想再坚持一下的纠结和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公主这会儿在做什么,心情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很沮丧,会不会掉眼泪?
她说她已经可以从容面对,但那只是在故作坚强。
因为她喜欢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明媚的笑容里,不是最亲近的人,无法感受到她的悲伤。
他希望她不要忍着,至少能在国公爷面前哭一哭。
效古先生曾告诉他,不要嫌弃眼泪,眼泪很有用,能冲淡悲伤。
他又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看窗外已经黑沉沉的天色,起身换了件衣服,向外面走去。
杜若宁陷在昏昏沉沉的梦里,一会儿是冲天的火光,一会儿是凄厉的哭嚎,一会儿是长剑穿透身体的痛楚,一会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想要挣脱却没有力气,想要醒来却睁不开眼,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音。
她被铺天盖地的悲伤包围着,却流不出眼泪。
就在这样的煎熬里,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轻轻躺了下来,一双手从背后伸出,将她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别怕,我来了,我会一直守着你……”那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发丝如水拂过她脸颊。
一瞬间,所有的黑暗和悲伤都如同大雾被风吹散,痛苦与哀嚎也被那个怀抱阻隔在外。
她仿佛躲进了一处静谧又安全的城堡,这城堡温暖且坚固,刀箭都不能将它穿透,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不得而入,在这里,谁都不能奈何她。
“江潋……”她发出一声梦呓,眼泪终于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