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宁:“……”
……
庄子上的积雪无人清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村头枯树间鸦雀跳来跳去,茅草屋檐上悬挂的冰棱正在融化,一滴一滴砸在檐下的青石板上。
阴暗的地下室里点着灯,李钰和宋悯一如既往地坐在灯下,一个教,一个听,气氛融洽。
为了躲避追踪,他们只在夜深人静时到上面透透气,其余的时间都住在地下室里。
李钰已经好多天没见到阳光,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滴水声让他有些走神。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宋悯的戒尺就打了过来。
李钰吃痛,却一声没吭,端正了一下坐姿,继续听讲。
过了一会儿,长山进来,说定国公的大军已经出发,躲在承平府的太子开始蠢蠢欲动,南疆那边的战斗也已打响,战报应该会很快送至京城。
宋悯听完点点头:“吩咐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最迟后日我们便要动身。”
长山领命退下。
李钰问宋悯:“我们走了,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怎么不回。”宋悯握着戒尺道,“西京只是暂时的,这里才是真正的天子之都,龙脉所在,我们当然要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李钰又问。
宋悯放下戒尺,看了他一刻:“等你什么时候强大到足够与你姐姐抗衡,我们就杀回来。”
“她很厉害吗?”李钰又问。
“是啊,她很厉害。”宋悯点点头,想起往昔,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她文从韩效古,武从杜关山,上马斩敌首,下马做文章,她虽是女儿身,却最厌恶后宅争斗,因为她的志向在四方,在天下……”
李钰静静听着,脑海中慢慢浮现一个飒爽英姿的少女模样。
原来姐姐是这么优秀的人呀!
“既然她这么好,先生又为何与她为敌?”
宋悯正陷入回忆神情恍惚,被他这么一问,蓦地清醒过来,脸色变得阴郁疯狂。
“是她要与我为敌,是她想杀我,是她一步一步逼得我走投无路,只能造反,现在她还要夺去本该属于你的位子,你却说她好,她哪里好,你仅凭几句话就认为她好吗,你见过她的真面目吗,你知不知道人都有两面性,她狠毒的一面你见过吗……”
宋悯一口气说了很多,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有气无力。
他捂着心口一阵急咳,咳得腰身弓起来,像一只离开水源垂死挣扎的虾。
李钰被他突然的愤怒吓一跳,迟疑片刻,凑过去伸手在他背上轻拍。
“先生息怒,我不问就是了,不管她好不好,我只认你这个先生。”
宋悯的后背僵了下,抬起咳出泪光的眼睛看他,过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似哀求又似警告:“你千万不要背叛我,否则……”
他没有往下说,起身走出了房间。
李钰静静站着,直到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才慢慢坐回到书案前,指甲在桌角一下一下刻画。
那里已经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加上这一道,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