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洒在了朱慈烺的身上。
朱慈烺睡的正香,许是做了美梦,眼睫毛闪动了一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杜勋站在黑夜中,看着床上的朱慈烺。
深深的喘着气,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殿下, 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您不要怪我!”
杜勋小声嘀咕着,随后从身后随从的手中接过一个大麻袋,朝着朱慈烺走去。
月亮还是之前那样,将皎皎月光洒在地上。
银白色的光芒,让世界安静几分。
京城的街道上响起了隐约的狗叫声。
一辆马车奔驰在皇宫外面的街道,在黑夜中越走越远。
杜勋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摇了摇头,眼睛中只是无情。
皇宫的火越烧越大,夜风又吹了起来。
风借火势,直插云霄。
好在宫中防火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第二天下午,火焰终于消弭下去。
崇祯走在奉天殿的废墟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到处都是烧断的房梁又或者是碳化的木头,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烟熏味,呛鼻的厉害。
废墟的瓦砾中,散落着祖宗的牌位。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牌位被烧掉一大半,剩下的那些部位也满是炭黑,静静的躺在一块残瓦下。
崇祯脸色大骇,急忙将这块残破的牌位捡起来。
用袖子擦拭掉上面的炭黑,脸上满是惶恐。
前几年的时候,流贼攻破中都凤阳,将老朱家的祖坟挖了。
立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的崇祯, 连忙下罪己诏,向祖宗告罪。
这事过去没几年,奉天殿又起了火。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崇祯一时间有些恍惚。
“难道,这是上天在向朕警示什么吗?”
抱着朱元璋的牌位,崇祯脸色难看。
猛回头,看向陕西方向。
“难道,这预示着陕西那边的战况?”
心中开始忐忑,越来越担心受怕。
“皇爷,奉天殿几乎全被烧毁,祖宗牌位所剩无几,连带着旁边的宫殿也有涉及,好在火势已经全部扑灭!”
曹化淳来到了崇祯旁边,说着烧毁情况。
脸上满是炭黑,还有着烟熏火燎的味道。
眼睫毛被烧了大半,昨天晚上没少出力。
跟在他身后的王承恩也是这个样子。
“唉,好好收拾吧,尽量从内帑中凑点银子,收拾收拾这里。”
崇祯抱着朱元璋的牌位,意志消沉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崇祯那落寞的背影,曹化淳心里一时不是什么滋味。
“都好好收拾,看仔细了, 一定要把祖宗牌位都收拾好,不能有任何遗漏!”
曹化淳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太监,大声喊道。
随后,又急忙去追崇祯。
崇祯出了皇宫,来到了太庙中。
将祖宗排位放在地上,跪在众皇帝画像前。
“列祖列宗,不孝子孙朱由检,戴罪来见!”
跪在大殿中央,朝着朱元璋的画像磕了几个响头。
“不孝子孙朱由检无能啊,无能啊!”
脑袋紧紧的贴着地面,眼泪不停的往地上流淌。
抬起头来,又开始哭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局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以为,只有流贼和辽东建奴,可是,半路里又杀出来一个孙杰。
此贼大奸似忠,本来还以为他是一个忠臣,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货色!”
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不断在痛斥着孙杰的过错。
崇祯从来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在他看来,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殊不知,今天这个局面,全都是拜他所赐。
都是因为他的微操作和骚操作。
如果不是他把孙杰调到江南,会有今天这局面吗?
他要不把孙杰往江南调动,江南就不会有杀戮。
江南要是没杀戮的话,京城的那些陕西籍官员和商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杰也不会这么早的起兵,也不可能这么快。
一切根源都在他身上。
有了孙杰这一支强大的武力还不知足,还想要江南的赋税。
江南拖欠赋税,从嘉靖时期就开始了。
一百年了,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决。
人心不足蛇吞象,总想贪大的。
到头来,却把自己送了进去。
不管是现在的崇祯还是历史上的崇祯,都是这幅样子,都想贪大的。
说起来,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他的身上。
他可不会这样认为,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曹化淳来到了太庙外面,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崇祯的哭声。
凑到门前一看,顺着门缝看到了里面的崇祯。
“皇爷实在是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曹化淳不停的哽咽着,为崇祯鸣不平。
他陪着崇祯的时间很长,这一路而来,对崇祯的重视甚至已经超过了他自己。
现在看到崇祯这个样子,心里更加难受。
正伤心着,王承恩忽然从皇宫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惧。
急匆匆的来到曹化淳的身后,惊慌失措的道:“干爹,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曹化淳转过身来,看向王承恩,一脸不满的呵斥:“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没有一丁点的章法,规矩哪去了?!”
王承恩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凑到曹化淳的耳朵边,急促的道:“干爹,太子殿下不见了,太子殿下不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
曹化淳惊声喊叫。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又急忙看了看太庙中崇祯。
见崇祯没什么反应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太子殿下不见了?!”
看向王承恩,又连忙问道。
“干爹,按照宫中的规矩,每天早上,太子殿下都会来乾清宫和坤宁宫请安叩见,可今天早上,迟迟不见过来。
于是孩儿就准备带人去看,还没过去,慈宁宫就有人过来。
今天早上换班的太监和宫女说,太子殿下以及守夜的侍卫、太监都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王承恩的脸上满是惊惧。
要是朱慈烺一个人不见了,还可以认为是贪玩,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了。
可这么多人都不见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曹化淳就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看着王承恩。
惊惧,也在他的脸上化开。
当朝太子,国之根本,今天竟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