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名守垒者及一名负权者在逃外,其他人都控制住了。”本源公爵走上前,率先解释道。
“我们已经派出小队去追捕了,暂时还没有结果。”灵神公爵接着说道。
伯洛戈与帕尔默在隐秘之土内折腾出了不小的乱子,要不是为了控制住霍尔特一行人,暴怒的本源公爵是打算亲自动手的。
西提“嗯”了一声,早在两人回来前,她就通过笼罩在隐秘之土上的极光之路,了解到了这些变故。
她还知道,伯洛戈一行人已经抵达了锻造坑底,本源公爵派遣的小队,正在那里与他们展开大战。
“他们已经抵达锻造坑底了,你亲自去抓捕他们,”西提对本源公爵吩咐道,“不能再容忍他们造成更大的破坏了,以及……”
以及之后的话西提没有说出来,但她和本源公爵都心知肚明,锻造坑底的深处有些什么。虽然已经撕破了脸面,但西提还不想把这些暴露出来。
“宣布隐秘之土进入紧急事态,展开虚域防护,警惕四十六号哨站的动向。”她接着又对灵神公爵说道。
抓捕伯洛戈、处理掉霍尔特一行人后,西提需要的,就是等待对耐萨尼尔围猎的结束,待耐萨尼尔一死,隐秘之土和秩序局的关系,就跟全面宣战没有区别了,这时四十六号哨站就会变成战争的前线基地,她必须想办法撑过战争的初期。
只要承受住秩序局短暂的怒火,忤逆王庭以及其他势力带来的压力,势必会令秩序局疲惫不已,而后他们会像狼群一样,一点点地啃食、拆解掉秩序局这头庞然大物。
永夜的帝国将再次崛起,凝华者至上的时代也将就此到来,那时起,她们不必再藏在这偏远的深山里,而是像真正的天神般,凌驾在所有凡人之上。
本源公爵没有拒绝的权力,这本就是他的失责,加上伯洛戈就像一个地鼠一样,把隐秘之土钻的千疮百孔,他当即转身离去。
霍尔特看着本源公爵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霍尔特显得十分平静、从容,仿佛他根本不是一位俘虏、囚犯,而是一个准备向西提问责的使者。
“为了更美好的世界。”
西提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她似乎很有耐性与兴趣,向霍尔特解释她理想的世界。
“更美好的世界?”霍尔特疑惑了片刻,“那是什么样的?”
“一个充满奇迹的新世界,”西提畅想着,“超越时代的以太技术会令凝华者们不再局限于重力的束缚,我们将抵达星空之上,同样,永生的领域也会不断拓展,在这片乐土里,我们所有凝华者都将享受无尽的生命。”
霍尔特说,“我注意到你言辞里的一些侧重……你是指凝华者。”
“自然,难道你要为凡人便捷些什么吗?”
西提优雅地朝霍尔特走来,她低声抱怨着,“我一直不理解秩序局的一点,就是你们为什么那么在意凡人的存活。你应该了解生物的进化吧?”
“很基础的知识。”霍尔特点点头。
“在我看来,凝华者就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代,而普通的凡人们,就该顺从规律,被演化淘汰掉。”
“也就是说,你们的凝华者至上理念,更像是一种对强权的青睐吗?谁强大,谁就是正确的,与正义、合法性、伦理道德都无关。”
西提没有回应霍尔特的话,而是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感受着层层禁锢下,霍尔特身上传来的以太波动。
“守垒者吗?刚好够用了。”她说。
“用什么?”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啊。”西提皱起眉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多半没法活着离开这了,”霍尔特说,“人难免会想知道,自己命运的走向,好以此做出准备。”
“命运的走向?”
西提轻笑了两声,没有解释的意思。
以太的辉光从西提的身上映亮,繁琐复杂的炼金矩阵随之蔓延,不用去感受以太的强度,光是打量西提那一身炫目的纹路,就可以知晓她的阶位。
荣光者。
只可惜是一位老掉牙的荣光者。
“议长。”
西提仰头道。
伴随着以太的唤起与声音的问询,水晶蜂巢中的身影们蠕动的更加剧烈了,黏腻怪诞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大力揉捏着泥土,带着粘连潮湿的感觉。
水晶的蜂巢呈十字裂开,霍尔特于那幽蓝的光芒中,见到了一颗颗宛如心脏般堆叠跳动的果实,以及一张嵌在果实之中的面孔。
面孔周围的果肉仿佛是活着的组织,不断蠕动、扭曲,像是在痛苦地挣扎,根须如同青色的静脉,深深地扎进了面孔之中,而面孔本身却是毫无表情,仿佛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已经被岁月剥夺,只剩下一种超脱生死的淡然。
他一点点地伸展开了蜷缩起来的身子,那是一个极为干瘪的身体,数不清的果实像是画圈一般,紧紧地挂在了他的脖颈周围,长满了他的胸膛脊背。
议长一点点地降了下来,嶙峋的身子站在霍尔特眼前,看起来是如此地弱不禁风,似乎霍尔特一记头槌,就能撞爆他的脑袋。
“议长……”
还不等西提说些什么,议长抬手制止了她,紧接着问道,“法比恩呢?”
“他还有奥萨娜被暂时驱离了,”犹豫了一下后,西提解释道,“这等关键的事态,我们只能暂时将这些真理派排除在外,况且……”
西提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不觉得有人能躲过极光之路的窥探,避开我们的追捕,伯洛戈与帕尔默能潜逃,一定有真理派的帮助。”
“嗯……那让我们开始吧。”
议长的语速十分缓慢,就连动作也是如此。
霍尔特确信眼前这位存在,已经度过了极为漫长的岁月,他还确定,此人并非是债务人,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何等手段,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忽然,霍尔特留意到议长身上的那些果实,起初霍尔特没有把它们与自己想象到的那个东西联系在一起,毕竟那种东西未免太过珍贵了,但随着议长的靠近,霍尔特肯定,那些果实就是自己猜测的东西。
空想种。
这个混蛋把自己变成了一颗空想树,身上长满了空想的果实,那么凭借着这些珍惜的存在,他活个几千年似乎并非妄想。
议长抬起手,手臂萦绕着一层绚烂的极光,他试图触摸霍尔特的额头,霍尔特也不避让,直直地站在原地。
突然,议长的动作停了下来,也是这一刻,霍尔特发觉他那僵死冰冷的脸庞上,头一次出现了表情的变化。
疑惑、不安以及……惊恐。
“耐萨尼尔赢了。”
议长那平静的声音下,泛起了惊涛骇浪。
霍尔特困惑着,他完全听不懂议长在说些什么,西提与灵神公爵则完全呆滞住了,在她们看来,那是一个绝对的死局,耐萨尼尔从自大地踏入此地起,死亡就已经注定了,他怎么可能赢呢?
怎么可能突破双方的围猎,乃至有夜王的协助下,杀出重围呢?
西提想不明白,紧接着更令她感到错愕的话从议长的口中响起。
“吉鲁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那里已经变成了炼狱,只剩下耐萨尼尔一个人在那,”议长保持着冰冷的口吻,对灵神公爵说道,“耐萨尼尔不可能一滴血不流地突破重围,他受伤了,这是杀死他的最后时机。”
议长像是太久没说话了,他的声音干涩僵硬,逻辑也像机器般,冷冰冰的。
“杀……杀了他吗?”灵神公爵咽了咽口水,“可如果……他没受伤呢?”
“那就拖住他,让我再摘取一颗果实,然后……然后由我来亲自面对他,”议长紧盯着灵神公爵的双眼,“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灵神公爵沉默了一阵,克制住心底的恐惧,艰难地转过身,离开了巢心。他知道,如果违逆议长的命令,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下一颗被采摘的果实,毕竟这里是诸秘之团,高阶凝华者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资源而已。
“听起来你们的阴谋好像破灭了。”
霍尔特再怎么迟钝,也从这只言片语里,了解到发生了些什么,他露出猖狂的笑意,完全不在乎自己处境的危险。
“果实?听起来,你是要把我制成空想种吗?”霍尔特继续问道,“我不是幻造学派,你做不到的。”
“没什么做不到的,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以及打破桎梏的幻想就好。”议长再次抬起了手,缓缓指向霍尔特的额头。
“哦?”
霍尔特神色无惧,像个好奇的孩子般,再次问道,“你是议长,也就是说,你是诸秘之团的神经中枢了?”
议长没有理会霍尔特,他和西提一样,对于这个多话的家伙烦躁的不行,只想让他尽快闭上嘴巴。
调动以太,释放秘能,意识连接蜂巢,开始转化仪式……这一流程议长已经很熟练了,但突然,他前伸的手臂停滞住了,像是有某面无形的墙壁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隔开了他与霍尔特。
“所以……只要杀了你,就可以彻底瘫痪诸秘之团了吧?”
霍尔特说着,眼底映射起微光,一连串碎裂声从他的周身传来,那些禁锢住他的镣铐一个接一个地崩塌,变成一片片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坠落一地。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了,西提对于这样的情况反而平静接受了,然后她一边大吼着,一边释放起自身的秘能,疯狂的幻造物凭空骤现,议长的身上也爆发出了强烈的以太反应,只是他们的力量在霍尔特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都显得有些平庸无趣了。
霍尔特从容地摘下脖颈上的项圈桎梏,独属于荣光者的伟力自炼金矩阵内迸发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