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县,后衙宅邸。
王汝南穿着单薄的细麻絮衣,正坐在炭盆旁静静的看着手里的古书。
已经年约五十来岁,诨名小屋子的亲信,正在旁边给他捏着腿,顺便将炭盆往身边拉了拉,体贴的问道:“南爷,这炭盆的温度可还?还加点炭么?”
“这样就行。”王汝南看着手里的古书,嘴里轻轻念叨着上面的字词,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小屋子,你当初就是我的马夫,为我鞍前马后,还在遇到魔族阿修罗的时候,拼死把我从尸堆里给扒拉出来救走,可以说我这条命都有你的一半。”
“南爷,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小屋子这时候还是捏着王汝南的腿,随意般的笑了笑:“现在我能有这等锦衣玉食,还不是多亏了南爷拉我一把?”
“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兄弟。”王汝南笑了笑:“你有事想问我。”
“瞒不过南爷。”小屋子点头。
“说吧。”王汝南放下手里的古书:“不会是赵銘的事情吧?”
“瞒不过南爷您。”小屋子这时候也是笑了:“小屋子我就是好奇,那两百个乡勇晋升的名额,南爷您打算分给吴光岩和李铮这俩副指挥使,怎么最后就都成了赵銘那个孩子的了?”说着,他还提醒道:“看样子,吴光岩那人,心里有气。”
“哼!有气?”王汝南瞥了眼窗外,示意小屋子无需捏腿,自己起身舒缓了下腰椎,淡淡道:“他这个蠢货,一个莽夫而已,就算有气还能怎么样?”
说着的时候,王汝南更是握拳:“本来这副指挥使,应该是你!”
“南爷!”小屋子赶紧劝阻:“噤声!”
“这里是后宅,没事。”
王汝南摇头,来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离着有一段距离侍候着的仆役,也是毫不留情的说道:“吴光岩这个莽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闯下了多少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本来就没想让他进来,只是当时任务繁多,人手缺失的无奈之举!”
想到吴光岩这家伙,以前根本就是山贼出身,看似憨厚实则粗鲁暴虐,王汝南就又是忍不住叹气:“小屋子,你说说,若是现在你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南爷,我在呢。”小屋子满是褶皱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不过这笑意里怎么看也知道是苦涩的。
房间内沉默。
“赵銘此人,应交。”王汝南这时候开口:“但又不能深交。”
“还请南爷明示。”小屋子也是疑问道:“原本吴光岩就对南爷以李铮压制他而不满,现在又把如此重要的根基之基础,送给赵銘做了顺水人情,小屋子我实在是不明白,万一吴光岩真的恼了,背地后有了意见,怕是临海郡那边就得下手了。”
“以前的时候,临海郡还的确得虚情假意的维护着,连吴光岩也得好好地维护。”王汝南微微眯眼:“但是,比起赵銘,全都是小小的虫豸而已!”
“小小的虫豸?”对于这个词汇,小屋子都愣了。
“你以为赵銘姓赵就是赵家人了?”王汝南微微眯眼。
“可不就是赵家人?”小屋子更是疑惑:“这赵銘虽说跟着的是母姓,但这种外甥子转为自家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很多入赘的夫家……”
小屋子的话还没说完,就顿时明白过来。
“南爷,你说的是,赵銘的父族那边?”他瞪大眼睛。
“嗯。”王汝南点头,站在窗前的他脸色相当凝重,连声音都稍稍压了几分声调:“我以前知晓赵家的一些传闻,但当时都以为是假的,只是当做赵家的闺女外出被人蒙骗,花言巧语之下信以为真,最终却被抛弃的事情。”
“那这样说来,那件事情莫非是真的……”小屋子咽了口唾沫,看着王汝南那凝重的脸色,自己都忍不住咋舌道:“这若是真的,那这赵家……”
小屋子没敢继续往下说,现在谁不知道那位爷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
若是能更进一步。
那这帝庭,可就真的有他一份了!
比起玉梨县这小小的地方,乃至是临海郡之内的纷争,那真的就如同是小小的虫豸一般,压根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你知道就好。”王汝南整理了整理内心的情绪,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恼怒:“你看看李铮,这个家伙虽说对我还算忠心,但是花花肠子实在是太多,背地后里和赵銘竟然结成了儿女亲家,被他早一步把赵銘给握在了手里,若是以后真的成了事,怕是他李家,就要和赵家一起被抬上去了!”
“南爷,您受累了,小屋子是没办法在您身边分担些什么。”小屋子原本还想站起身来,最后也只是颓然的坐在小凳子上叹气:“我就是个废人!”
“不碍事,一切还好。”王汝南摇摇头:“起码,我还把握得住。”
说着的时候,他的眼里也带了几分疲惫之色。
如今的人族帝庭可不知什么礼仪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