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府。
郝大通站在中堂门前,左手攥着两个滚圆的大核桃,早已是盘得油光锃亮,右手则握着个紫砂茶壶,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滚烫的茶水。
他正目光阴鸷地看着院内喧闹的人群,这是一支十人左右的盛军小队,已经在这里连吃带喝两天了。
几天前,他派管家张财,去马老太太家收地,本以为趁着这兵荒马乱的年景,那老妇人只能从了他们,为了保险,他还特意让张财拿了一小兜银子,去请了一队盛兵给他们撑腰。
万万没想到的是,张财和那一队巡逻士兵,竟然都死在了那马老太太家里。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张财的身份马上就被盛军查了出来,全城搜捕凶手的同时,还派了这么一队土匪,进驻了郝府,白天就是大吃大喝,晚上还要祸害几个婢女丫鬟,把郝大通气得牙痒痒。
但就算再生气,郝大通也不敢说什么,毕竟那队士兵是郝府的人领去的,要是往严重了说,他这也算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了。
本来主管防务的护卫军统领,已经准备好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不让郝家吐出一半家产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关键时刻郝大通拿出一幅字来,让护卫军统领知难而退,只是象征性地留下这一小队人,说是要郝府协助调查。
那副字写的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写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国当朝宰辅杜翀。
而且最让统领忌惮的,是那上面落的印,不是私印而是官印。
在盛国,不少高门大户都在京城有靠山,而郝家拿出来的这个护身符,就显然份量够重。
郝大通强挤出点笑容来,挺着他的大肚子走进院子里,看着眼前全都光着膀子喝酒的盛军士兵,笑哈哈地说道:“弟兄们喝着呢?”
一看郝大通来了,其余人都还是继续吃喝划拳,只有队长站起身来,抱拳道:“感谢郝老爷的热情款待,我这帮兄弟都是粗人,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望您老人家多多担待。”
郝大通忙摆手道:“哎,兄弟这是什么话?你们为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出生入死,保家卫国,我拿点酒肉招待弟兄们,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哈哈哈,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弟兄们!还不快谢谢郝老爷?”
“谢谢郝老爷!”院子里的盛兵们吼了一嗓子,把郝大通吓了一跳,手里的名贵茶壶都差点没摔到地上。
郝大通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将那队长请到了一边。
“兄弟啊,上次我求你们统领办的事,有没有信儿啊?”
“哦,你说那事啊,放心吧,既然我们统领答应你了,那肯定差不了。”说完,这队长拍了拍郝大通的肩膀,就要回去接着喝酒,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
“哦对了,郝老爷,给弟兄们再加几只烧鸡,最近这肚子里缺油水。”
郝大通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然后吩咐下人出门去买烧鸡。
小队长回了座位,手下赶紧给他把碗里的酒满上,谄笑道:“队长,那胖子跟你说啥了啊?”
“还能说啥,就是问之前求咱统领大人的事办没办,你说说,他让大人去联系铁心卫的人,那可能吗?咱家统领大人哪有那个资格去跟人家铁心卫说话啊。”
“那我记得统领大人不是都收了他们家银票了吗?”
“你傻啊,银票该收就收,事一概不办。”
“哎呀,还得是队长你看得透彻啊。”
“那是,哎哎哎,你那碗里边养金鱼呢啊?赶紧干了!”
郝大通站在远处,肥硕的胸脯一鼓一鼓的,显然是有些郁气难舒。
这时,他的小儿子,郝府的小少爷凑了过来,看着院里面粗鲁的士兵们,鄙夷道:“爹,怎么这帮人还赖在这不走?”
一看自己这废物儿子,郝大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在你的院子里好好呆着,跑到这干嘛?”
“我这不是来看看这啥情况了吗?咱家的护身符不都亮给他们看了吗?直接让他们滚蛋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滚,我现在这是有求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