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大早秋昙便在灶房忙活,做了玫瑰莲蓉糕、苹果蜜饯等几样小点心,备下给秦煜出门垫肚子的。
随后她进屋服侍秦煜梳洗,见他穿了身素净的雪青色素面直裰,直摇头,立时从八宝柜里寻了件鸦青色暗纹番西花刻丝袍子让他换上,秦煜初时不肯,秋昙哄着求着才说服他换了。
梳头时,秋昙比往日更为细致,特地为他编了发,将所有头发归总在发顶结了个髻,再戴上紫金小冠,镜子里的人立时清爽利落不少,然秦煜却不乐意,抬手就要拔紫玉簪,“我喜欢青玉冠。”
“诶,”秋昙忙拉开他的手,扶了扶发冠道:“青玉冠不如紫金冠配你这身袍子,你就戴这个,这个好看。”
秦煜眼睫微颤,偷偷瞥了眼自己的右手,他的手常年冰冷,可方才被她触碰的指节好像染上她的温度,也热起来了。
一旁的守诚看着镜子里的秦煜,神色古怪,道:“姐姐索性给二爷戴朵花儿得了,这装扮看着花里胡哨,还不如二爷平日的装束有阳刚之气。”
秋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个小屁孩儿,才十岁,哪晓得姑娘家喜欢什么,我们喜欢的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可不是粗糙的莽夫,二爷底子好,经我这么一装扮,便有些风流公子味道了,保管迷得那林姑娘走不动道!”
“那姐姐的意思是,我这样的不招人喜欢了,”守诚道。
“你嘛,”秋昙上下打量他,笑道:“长得太着急,十岁看着像十三四岁,身量又高又壮,要想招人喜欢,我也有法子,你过来,让姐姐给你涂个胭脂,中和中和你的阳刚之气,”说着,她便从小荷包里掏出胭脂盒,作势要给他涂胭脂,把守诚吓得跑了出去。
秦煜看着打闹的两人,薄唇微抿,忽目光一掠,察觉镜子里的自己在笑,他忙敛了神色,道:“该用早饭了。”
秋昙这才没再追,而是去灶房端了饭菜服侍他用早饭。
饭毕,她吩咐守诚拿上点心,她则推着秦煜,一齐出门……
因听风院离府门口不近,方才已吩咐绿绮去要了轿子,现下,一蓝呢顶子的小轿正停在院门口。两个小厮过来,合力将秦煜连带轮椅搬上了轿子,秋昙和守诚则随轿行走。
她往池塘看,水里倒映着天上那轮日,初时躲在柳枝后,渐渐像一个成熟的果子,从柳树上挣脱出来,愈升愈高。
轿子到了府门口便换马车,秦煜、秋昙和守诚一辆,四个长随坐一辆,跟在他们后头。
这些日子秋昙拘在府里,听风院又冷清,日子过得很没趣儿,马车到了街道上,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不住撩起帘帷往外望……
街道两侧古色古香的建筑,携儿带女逛街的男女,还有各色各样的小吃摊子和杂耍,油饼的香味儿,令秋昙觉着自己真的活在一个世界,而不是一个小小院子里,她看什么都是好的,她看不够。
而秦煜,始终波澜不惊地端坐着,他与这世界隔着一层,不喜热闹,甚至厌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