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袖等人在屋里也都听见秋昙的哭声,因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便都不敢求情,如今见守诚在门外跪了,她们也过去跪,接着屛儿也拉着扇儿过来,跪了。
屋里,秋昙已彻底止住了泪。
“你应当换了我的药,干脆些,这样不上不下的,我反而不知如何治你的罪,”秦煜的声调缓和下来。
“奴婢不敢,奴婢也不想违背良心,”秋昙掏出一水红色绣白梅的帕子,抹了抹脸。
“良心?”秦煜冷笑,“你若真有良心,便不该叛主,难道我待你不好么?还是她给了你更大好处,令你这样忠心于她?”
“奴婢想早些出府,奴婢的身契还在夫人手上,”秋昙说话仍一抽一抽的。
“有难处为何不同我说?”秦煜恨铁不成钢,身子不由自主前倾,“多少赏赐都给了,你要金要银,你喜欢首饰珠宝,妈妈们送的礼,名分,哪一样没给你,你若早同我说身契在汀兰院,我便有法子拿过来,你为何求着外人,偏不同我说?”
“自由呢,二爷也能给么?”秋昙扬起脸倔强地望着他。
“什么自由,”秦煜微微蹙眉。
“二爷会放奴婢出府么?”
秦煜嗤笑,“你还是要走?待在我身边就这样难受?是因觉着我这辈子站不起来,便连外头的贩夫走卒也比不上?是,我的腿残了,可心却没残,难道你都看不见?”
她诧异地望着他,“二爷您?”先前种种难以解释的偏爱,终于水落石出,秋昙恍然明白了。
她心如擂鼓,可想到秦煜分明喜欢她,却还拿鞭子抽她,便觉委屈,眼泪又渐渐漫上来。
秦煜偏过头,没好意思再看她了,“你还要出府么?”
秋昙眼泪一抹,“那自然是要的,奴婢不想困在这府里,每日伏低做小,讨好逢迎,这个主子要敬,那个主子要跪,将来二爷娶了妻,奴婢更要处处受制于人,若再纳几个妾,那奴婢更没好日子过了,奴婢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奴婢想去外头,吃什么玩什么全由自己,要哭便哭要笑便笑,想喜欢什么人,便喜欢什么人,求二爷成全奴婢!”
“我已与县主退了婚,”秦煜道:“往后也不会纳什么妾,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
秋昙呵的一笑,打断了他,“二爷,您想不娶妻,想不纳妾,便能不娶不纳么?二爷,您也做不得自己的主吧?那不如索性成全奴婢,让奴婢做一回自己的主。”
一句话直戳他的心口,确实,他做不得自己的主,可是,成全了秋昙,又有谁来成全他呢?
那种如无根浮萍漂浮在海海人生中的滋味儿,那种像掉进无底的黑洞,永远下坠,永远落不到实处的滋味儿,他还要再度品尝么?
“我什么都能应你,独这一件不能,”秦煜道。
秋昙冷笑,“所以二爷仍要把我困在这儿,便我到了年纪也不放出去?”
“是,”他斩钉截铁道。
秋昙哂笑着颔首,道:“奴婢料到了,二爷您就是这样的人!”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宁可我负人,莫叫人负我,”说罢秦煜便喊守诚,“命绿浓和翠袖进来,把秋昙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