洢州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很快,有位少年医师去屠宰场买了数百颗猪眼的事情,就在市井闲谈中,流传开来。
洢州人从来不吃猪眼球,也没听有谁会专门花钱收集——这本身就是一件有噱头的怪事,更别说那位医师还宣称,要用猪眼球制药,去治疗城南牧监司的一百余匹染病军马。
“回郎君的话,保安堂的前门、院门都关着,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不过那李昂倒是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带着他的药箱,骑着借来的马,前往牧监司,半个时辰后再回家。”
济福堂药铺后院,伙计于六正在向于淼水汇报,“到昨天,已经第四天了。”
“唔”
于淼水眉头皱起,早已将保安堂视为囊中之物的他,完全不希望看见意外变故,“他的药箱里面装了什么?有打听到么?”
“没,李日升每次去牧监司,都会让人把马厩锁好,不让外人看。”
于六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听牧监司里的牧人说那些病马的脾气好了不少,眼睛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红了。”
于淼水闻言,微黑脸庞更加阴沉,看起来就像锅底,“哼。”
“郎君,我们怎么办?”
于六道:“李日升昨天放出话来,说今天就要在牧监司门外,于辰正时刻开始,将一百多匹军马全部治好。
到时候城里不少人都会去看,连蹴鞠比赛的风头都压过了。
要是真让他把事办成了,牧监司可是会给一百贯报酬。”
“除掉一百贯,不还有五十贯么?慌什么。”
于淼水呵斥着家仆,心底却也隐隐有些没底。
他自己就是福医,深知对于一个医者而言,名声有多么重要。
要是李昂真的一次治好了上百匹军马,以后还用愁保安堂没有顾客么?
铛——铛——铛——
铜钟声响彻全城,辰正(早8点)时分到了。
“备马,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什么花招。”
于淼水一拍木椅扶手,站起身来,同一时刻,洢州城里的不少闲人,也朝城南牧监司方向走去。
有托着鸟笼的,有拿着零食的,甚至还有拖家带口去看热闹的。
————
“少爷,真的没事么?”
保安堂里,柴翠翘颇为不安地帮李昂整着衣领。
“没事的。”
李昂微笑着拍了拍柴翠翘的脑袋,蹲下身去,再次审视了一番木箱里的物件。
铺满箱底的细碎冰块;
十个烧酒瓶大小的瓷瓶密闭容器;
两瓶纯酒;
以及五支铜制注射器。
这五支注射器,是那天他和王衙役,去铁匠铺订制的。
注射器的针筒部位为铜质,中空针头部位则是材质更软的银,加上少量铜。打造时,先在里面放一根锡质的实心针,经火焰焚烧,熔点更低的锡融化,才取得中空针头。
虽然比起现代注射器,显得无比简陋粗糙,但好歹能用,就是稍微贵了点——每根针头的打造费用是一贯,打造了十七支,只有十一支能用。
准备完毕,李昂笑着抬起手,轻轻捏了捏柴翠翘满是担忧的脸庞,背上木箱,走向后院木门。
吱呀。
木门打开,正准备敲门的王衙役,手掌悬在半空中,稍微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