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刀枪不入。
卧室里,李昂看着墨丝形成的手套,眉头微皱。
他用来切割、戳刺手套的匕首刀尖,已经出现轻微磨损,而墨丝表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随着切割力度逐渐增大,墨丝手套表面终于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注入灵力后,连这一道痕迹也迅速自愈。
‘在吞噬了价值一万八千贯的金银之后,出现了新的变化么。’
李昂默默想道:‘第一阶段是充当灵气桥梁,提升灵气传导效率,增强身体机能;
第二阶段就是能够刺出体表,形成防护?
这种防护也需要消耗一定量的灵力来维持,受到外力越大,
则消耗灵力越多。’
他顿了一下,释放灵力,引导手掌部位的墨丝缓缓收缩,再集中意志。
沙沙——
在意志控制下,墨丝再次延展而出,聚集在手背之上。此后无论怎么释放灵力,墨丝的面积都没有变大。
‘似乎,以目前吞噬的矿物总量,第二阶段的墨丝只能扩展到这种程度。’
李昂挑起眉梢,‘本来以为墨丝重连断裂灵脉、修复颅中断剑卦象,已经是极其特殊的异化物了。
想不到还有更多变化。
如果继续投喂矿物,是不是能增大第二阶段的墨丝总面积,直至形成面具、胸甲,乃至全身铠甲?
目前投喂的只是金银锭,要是换成山铜、玄铁之类的高等级特殊金属呢?
墨丝还有没有第三阶段’
“少爷菜好了。”
客厅里传来的柴翠翘声音,打断了李昂的思索,他收回轻微磨损的匕首,看着手背墨丝重新收回皮肤之下,“哦,这就来。”
————
同一时间,大明宫,温室殿。
位于屏风两侧的供奉、内侍与金吾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如同雕像一般凝固不动。
而殿中的虞帝李顺,手掌按压着长桌,锐利目光望着桌上铺开的南周边境驻防地图,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呼”
虞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再一次闪过一个名字。
君迁子。
这个已经与长安阔别了十五年之久的名字再次归来,像是一道老旧伤疤被重新撕开,刺痛着许多人的神经。
如果说现任太子东宫左春坊中允的何司平,是这一代学宫弟子代表,
那么十五年前的君迁子,就是近五十年内学宫最优秀的弟子,没有之一。
他是学宫符学博士,巡云境高阶修士,距离烛霄境只差一步之遥,
同时还是理学学会会员,改进了包括纺车、染料、榨油、农具在内的多种工艺,
主持过山南东道、山南西道的桥梁修建、江南东道的河坝海堤修筑、都畿道的蝗灾救灾。
这个名字,本来应该被悬挂在学宫史馆的墙壁上,和历任山长、杰出博士们并排在一起。
直到一向温和儒雅的他,突然趁着山长离开长安的间隙,抢夺走东君楼十余件异化物,
利用异化物残忍杀死驻守学宫的司业、前来拦截的镇抚司副指挥使,以及一众修士,
一路逃出虞国。
过去十几年里,虞国从未停止过对君迁子的搜捕,潜伏在南周、西荆、突厥乃至十万荒山的密探,也在不遗余力寻找他的线索——修士修行的所需资源是非常庞大的,不可能毫无动静。
一切搜寻都一无所获,直到两年前山长亲自宣布,君迁子的命灯已经熄灭,方位应该在无尽海的深处。
但现在,这个名字又回来了,并且出现在只有烛霄境高阶才能写出的封魔符之上。
学宫最基础的兵学课程,就已经反复强调过,烛霄境的修士,是能够在字面意义上,改写战争格局的存在。
烛霄境高阶的符师,更是如此。
一符可令大河断流,可令山崖崩塌,可令万军辟易。
君迁子这十五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进展神速,从巡云境晋升至烛霄境高阶的?又为什么会用这种刻意的方式,告诉虞国他已经回来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对南周发兵的计划么?’
李顺伸手拂过兵部辛辛苦苦绘制出的南周边境地图,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白色。
在接到君迁子消息后,镇抚司调遣得力人手,巩固长安城防,皇宫供奉也修改轮值顺序,保护重要贵人。
这些都治标不治本,千日防贼必有一失,
最关键的还是弄清楚君迁子的生死,以及他的目的。
‘希望山长那里,能尽快传来好消息吧。’
李顺默默收回手掌,不弄清楚烛霄境高阶符师的意图,许多计划都被迫停滞不前。
踏踏踏。
脚步声和轻笑聊天声由远及近,虞帝望向侧殿,薛皇后正和儿女们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阿耶。”
皇子公主们规规矩矩地行礼,虞帝从薛皇后手中接过年纪尚幼的临章公主(其生母为一位难产而死的下嫔,后被薛皇后收养,视如己出),抱在怀里,随意说道:“看戏回来了。”
“嗯。”
临章公主抱住虞帝的脖子,奶里奶气地讲着刚才看的戏——皇室最近把在长安的一些剧团请到了皇宫中表演,
对外说法是为了欣赏艺术,
真正目的,是为了找个借口,把那些包括鉴月剧团在内的外国剧团,暂时扣留在长安。
鉴月剧团的灰衣老妇,是君迁子送往长安的封魔符载体,
尽管根据镇抚司审讯结果,鉴月剧团对此一无所知,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能放他们离开——镇抚司打算请虞国三位宰相之一的门下侍中东方录出面,
由他宣称极其喜欢鉴月剧团,为此不惜花费重金,将鉴月剧团永久留在长安,并且把他们在南周的家人,也一并带到长安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