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柴柴微抿嘴唇,如此多人都反应相同,证明不是第一名考生伪装。
而齐刷刷停在原地,证明考卷的作用机理,很可能是出现【试图书写信息】这项行为时,令异类能力生效。
甚至于,只要脑海中产生【我要书写信息】这则内容时,都会触发异能。
柴柴缓缓收回视线,有考生急中生智,试图用墨水将文字反写在桌面上,再拿考卷盖在上面,把文字“印”在考卷上。
但这种行为,同样导致了他的身躯僵直不能动弹,手掌一松,考卷整张飘落在了墨痕上,
姓名栏整块都被涂上墨痕,考卷直接作废。
‘这就是异化物的力量么’
柴柴心底震撼无以复加,尽管整天和李昂、李乐菱这两位学宫弟子待在一起,但她还真的没有见识过异化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考场上不断有考生丢下毛笔,甚至有人晕厥摔倒在地。
“都别动,我来扶。”
瘦高考官跑下讲台,制止了其他考生,用念力隔空扶起了晕倒学子,在检查一番状况后,直接将他送出了考场。
过了一阵考官才返回,并对其余考生宣布道:“经医师检验,他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考试了,只能等到明年。”
说罢,瘦高考官顿了一下,像是不忍看到学子们自己折磨自己一般,叹气道:“这场终考,不止考勇气、毅力,更考验心性、智慧、悟性。
各位量力而行吧。”
说罢,他便坐回台前,喝茶不语。
心性,智慧,悟性
柴柴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再次看了眼考卷。
按照考官三番五次的重申,试卷里面没有夹层,或者隐形的、需要用特殊手段才能看见的题目。
考点就只有书写籍贯姓名这一项而已。
能做到就意味着迈入学宫,鱼跃龙门。做不到就只能明年再来,甚至与学宫永远告别。
柴柴深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回忆,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毛笔,缓缓移动到试卷之上。
“!!!”
她的双眼陡然睁大,下一瞬,周围环境的所有光线急速拉伸、变暗,
只有头顶处有一道强烈的光芒照耀下来。
我在哪里
她看向四周混沌黑暗,突然感到一阵无比强烈的恐惧。
像是毛茸茸的蜘蛛爬过手臂,滑腻毒蛇在脚边滑过,锋锐刀刃贴着脖颈轻轻擦过,
但要比那严重十倍、百倍。
无法逃脱,无法躲避,如同站在崩溃解体、缓缓倾倒的山峰面前,眼睁睁看着万钧山岩倾覆坠落。
就好像,面对天敌一样。
柴柴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段回忆。
某个夏天午后,李昂躺在椅子上,读着柳宗元的文集,在看到《捕蛇者说》一篇的时候,随口说了一些事情。
“动物是有原始恐惧这种东西的。”
“一位名为达尔文的先,呃,先贤,曾经将一些或真或假的蛇,带到动物园里,给那里的黑猩猩观看。”
“动物园?动物园就是圈养动物的地方,类似内苑。黑猩猩嘛,是种黑色毛发的猴子。”
“他发现,不管带去的是真蛇,还是人类制造的蛇类模型,都会令黑猩猩感到极度恐惧。甚至是那些出生在动物园、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蛇类的猩猩。”
“这就很奇怪的,那些野外猩猩畏惧毒蛇可以理解,但没见过毒蛇的猩猩,又为什么会感到恐惧?”
“他猜测,是动物在千万年的生存、繁衍中,一代代建立起了对蛇类的恐惧,当动物的子孙后代看到同样造型、颜色、气味的蛇时,就会本能地感到畏惧,下意识地仓惶逃跑或者僵直不动。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远去,
而头顶的光芒,却在渐渐熄灭。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那股强烈的莫名恐惧情绪席卷全身,柴翠翘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啪嗒。
意识瞬间回到考场,
毛笔从满是汗水的手中摔落,掉在考卷上,将试卷抹黑了一块。
“哈哈”
像其他考生一样,柴柴坐在位置上,大口呼吸着,平复着那股惊惧。
幻境中的黑暗,明明没有显现出任何东西,但她还是恐惧到无以复加,心神动摇。
啪嗒。
啪嗒。
考场中的摔笔声不绝于耳,每次摔笔都意味着有人从幻境中退出。
“”
两名考官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今年的终考,真的太难了。不知道祭酒怎么想的。’
————
“我怎么想的?”
鸿胪寺厅堂,学宫祭酒陈丹丘,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向其余博士,“今年考题,难道很难么?”
“何止是难。”
农学博士牧长庚叹道:“那可是一等异类【渊岩】啊。就算考卷纸张,只是夹杂了一丁点渊岩成分,那些连感气境都没有的学子,恐怕都很难应付。”
“【渊岩】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神,甚至个人胆量都起不到什么用途。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和上阵杀过敌的兵部推荐生,面对【渊岩】的表现几乎没有区别。
同样会被硬生生吓退。”
体学司业薛彻眉头紧锁道,“丹丘,你的这个选题”
“山长不在,一切考试事宜由我决定。”
陈丹丘淡漠道:“何况我检查过每份考卷,【渊岩】含量正好位于能把人吓退,而不会把人吓死吓出事情的程度。”
他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在场面色各异的同僚,淡淡道:“另外,也不要觉得这对考生们过于严苛。
今时,不同往日了。”
“”
一些学宫博士依旧皱着眉头,而薛彻、澹台乐山、苏冯等人,则若有所思。
剑学司业崔逸仙与念学司业奚阳羽,被那位虞国通缉嫌犯君迁子,在十万荒山摆了一道的事情,只有少数人有权知晓。
君迁子只是顽疾之一,真正令学宫与虞国担忧的,是他背后潜伏着的、更为庞大的阴影。
至于前段时间,昊天道门突然结束闭关的掌教,以及他们寄来的、要求与学宫进行学术交流的信件。
也同样令他们感到隐隐担忧。
局势仿佛已经发生了某种难以琢磨的变化,而知晓内情的山长与祭酒,却还是什么都没向外人,乃至薛彻等司业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