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记起来了,钱虎在巷内撒尿时,我嫌脏转身向巷外走出去几步,曾听得一声闷哼,定是这狗贼行凶无疑。”吴强马上高声喊道。
“吴强,你!我是受人指使的,大人,是……”缓过一口气的钱虎正欲交待,只见人高马大的吴强,突然飞起一脚踢向钱虎头部。因吴强与钱虎离得极近,眼见钱虎就要一命呜呼,只见一副手枷突兀出现在钱虎面前。吴强的小腿结结实实地和林川的手枷撞在一起,只听得“喀”地一声,二寸厚的木枷应声从中间断开,而吴强则倒地捂着断腿昏了过去。出手者正是林川,林川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吴强杀人灭口。
“柳先生,吴强是钱庄的人吧,他定是去监视钱虎的,顺带着望风,凌晨的街上虽然很少有人,但让人看到还是不太合适的,您说是吧?”齐舟赞许地看了一眼林川,幽幽对柳林说道。
“钱虎,还不从实招来?如果胡言乱语小心重刑伺候!”商洛站起身来,一边擦汗,一边嚷道。
“是不是有人雇你教训一下黑皮,是你自己出手过重啊?你可要从实坦白。”秦凤材见机插了一句。
“秦凤材你竟敢当堂串供?两位大人,你们管不管?”贺齐舟实在想不到秦凤材居然这么不顾脸面,顿时急了起来。
“秦讼师说的不无道理,钱虎,还不快快招来!”张知府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商洛,淡淡说道。
本已瘫倒在地上钱虎心中一个激灵,心想,那买凶银子还真他娘地烫手,亏得秦凤材提醒,就算牵出柳家,但自己实施凶案,终究难逃一死,况且柳家又岂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一想明白,顿时有了对策,瞄了眼尚在昏迷之中的吴强,说道:“大人,我招,我全招。小民钱虎,前些日子收了吴强三百两银子,说要狠狠教训一下黑皮,那黑皮为恶乡里,手下还有一帮兄弟,一直未觅得机会出手,正好前天乘其酒醉,踹了他一脚,怎知那钱二毛这般不禁打,才一脚就一命呜呼了,因害怕吃上官司,故不敢声张,不想却连累了林川朋友,草民已知罪,但主谋可是这吴强,望青天老爷明鉴,从轻发落啊。”说完一脸祈求地望向柳林,意思当然是我已知道怎么说了,请勿再下手灭口。
“一派胡言,大人……”贺齐舟正欲辩驳,忽有衙役闯入说有事禀报,然后上前在商洛耳边嘀咕了几句。
“时辰不早了,此案颇多蹊跷,一时还不能审结,来人,将钱虎和吴强两人收押,叫医师帮吴强治一下伤,下午申时再行审理,张大人,您看如何?”商洛听了衙役之言后说道。
“大人,不可,须扣押柳林,还要防止凶犯串供啊。”贺齐舟叫道。
“大胆,本官会不知吗?陈捕头,带柳林去捕房休息,堂上一应证人均不准出衙门,就在这堂上待着,去搬点长凳过来,叫厨房弄点东西给他们吃,记得每人收一钱银子饭钱。”商洛果断说道。
“本官也有点饿了,吃饱下午再审吧。”张路遥摸了摸硕大的肚子说道。说完就在商洛陪同下从后边侧门出了县衙大堂。
贺齐舟一脸无奈,口中嘀咕了一句狗官,林岩夫妇神情激动,双双向齐舟道谢,林川也如释重负。柳林已被带走,吴强、钱虎被收押,那帮地痞口中一直骂骂咧咧,但在堂内也不敢造次。老鸨和钱氏好像被刚才的突变吓懵了,坐在一起低声私语。秦凤材则在一旁暗自苦笑,心想吴强和钱虎两个蠢货,如果咬死未曾行凶,胜负还未必就能定下。一柱香时间不到,就有衙役请贺齐舟和秦凤材去县衙厢房,说是两位大人要问话。
齐舟跟在秦凤材身后第二次来到厢房,厢房正中的圆桌上已摆满了酒菜,有三人坐在桌边,分别是商洛、张路遥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那名老人贺齐舟也认识,是将军村柳家的大管家刘岗,柳晋安父亲早亡,由母亲刘氏带大,刘氏现在八十余岁,是柳家一言九鼎的老太君,刘岗是刘老太群的堂弟,追随柳家几十年,深得柳氏家族信任,由于柳晋安父子都在外为官,老太君年事已高,这刘岗其实是柳家真正的掌家者,以前贺齐舟和柳氏子弟打闹,自是经常被刘岗斥责。
见两人进入厢房,张璐遥指了指身旁的两个空座,笑道:“两位状师请坐请坐,听人说小齐舟聪慧无双,果然如此啊,能破此疑案,发现真凶,可是立了大功!”
“正是正是,下官糊涂,下官无能啊,幸得知府大人坐镇、贺齐舟慧眼辩奸,方能识破真相,午后下官定当秉公执法,还钱氏和林川一个公道。”商洛一边擦脸一边说道,也不知擦的是油还是汗。
“真相?哼哼,诸位大人都见多识广了,这样明显的漏洞都看不出?如果没有钱虎的招供,如果我娘不愿意卖地,那林川是要去流三千里还是要尝尝绞刑的滋味?”贺齐舟讥笑道。
“小齐舟,你放心,就算真是林川所为,看在柳杨二家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我也不会让那小子吃官司的。现在真相已明,希望你好生安慰一下林家,我也会要系舟那孩子作点补偿的。”刘岗和声说道。
“好吧,既然说到真相,那我就来说说真相吧,人命关天,希望诸位大人耐心听一听。”贺齐舟缓缓站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柳林带了十人去林家要那三十两银子,雇人用了八两,请喝花酒用了四十两,用四十八两去要那三十两?买凶更是用了三百两!笑话,何不先给林家四十两,再要回三十两?为何会如此?只因柳系舟柳大人想买我母亲和林家的田地修坟来讨好御史大人!试问谁家愿意住在坟墓旁边?我们两家就剩这点薄田了自然不愿迁徙,柳大人就想了个好计策。找了个替死鬼黑皮,反正黑皮无亲无故,为患乡里,死了只有人叫好,也无人申冤。当然黑皮只道是要故意惹怒林家,挨几下打就完事了,哪会想到招来杀身之祸?找人办事当然要给好处,好处就是帮他找了个媳妇,反正从妓院里赎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也用不子多少银子。见多识广的菊香当然不可能嫁给黑皮这种人,她的好处一来是得了自由身,当然这点银子像她这种岁数的人肯定也出得起,所以更重要的是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偿银,她肯定知道黑皮不会长命的,只要“好好”问问她,不怕她不招。黑皮有了家人,就可以索要赔偿了,误杀要赔两千两,你们算得可真是准啊,差不多正好是百亩田地的价格。也幸好我家只有百亩稻田,否则是不是还要多死几个?林家没钱,他们能求助的人家,也就是我家,巧的是我家值钱的也只有那点田地了,更巧的是能一下子买得起那么多地的也只有柳家了。黑皮如果不死当然也赔不了几个钱;林川的罪不重,我家也用不着卖地,所以黑皮必须死!然后柳荫钱庄的吴强花了三百两找了高手钱虎,吴强当然也要受命看着钱虎,毕竟这里好多年没出过命案了,不能有些许差错。所以当钱虎狗急跳墙时,吴强最先想到的是灭口,教唆他人行凶未必是死罪,但当堂杀害证人必死无疑,没有人会傻到求死,这说明吴强很忠,忠于柳家,也恰恰证明他不是主谋,钱虎要招供的不止有他,还有柳林,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