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渊背一手,与老仆人谈问宴席准备,并事先交代些事宜,以防有人登门搅扰。
老仆人连连应喏,回禀一事说:“听说潘家大公子快不行了,这两日不省人事。”
“他家请神婆看香,神婆说他得罪了大人,被人施法惩罚。”
“潘弘私下与老奴说,他家公子口中痴念刘世才之名,家人猜测是‘刘郎下咒惩罚大公子’。”
“问神婆,神婆说‘不敢提其名讳,怕遭大人怒火’。”
“荒谬!”
明渊不假思索驳斥道:“世才兄光明磊落,乃我儒门学士,岂会学神汉巫祝,对一小人下咒作法?”
“潘子逑该遭报应,神婆之言和潘家之言,皆不可信。”
“你告诉其他下人,谁敢传言、听信此事,我将其赶出门!”
“是是……”
老仆人慌忙应喏,心思‘我还是把这五两银子还给潘府管家,莫因小失大……’,后面的话,他也不敢再提了。
华明渊阔步去后院,又问起‘竹舍碳火烧的如何。’
一刻不到,酒楼佳肴送来,而后刘彦和杨万山登门。
三人相见谈笑风生。
刘彦手指平儿手中的食匣说:“桂花汤圆我已带来,稍后让家人烧水煮熟,便可品尝食用。”
华明渊十分好奇,让平儿打开看一眼。
一颗颗白丸子排列其中,好似雪球团成,顿觉此物风雅,内有文章。
赞道:“仁兄学问做得好,对于美食也有独到创新。后园寒舍碳火烧暖,我等温酒品梅叙话。”
“甚好。”
杨万山爽然同意,刘彦叫平儿指点华府下人煮汤圆。
他们三人步入后院桂花园。
只见园内一地白雪,平整干净,中间桂树洒下大片金花,点缀雪地。
树上枝头凝结冰凌,金花、白雪、绿叶柔和成诗意。
刘彦观赏,闻寒风吹来,淡雅桂花香,似天地文章之气沁人心脾。
他赞誉这园天造美景,说:“明渊选择此园待客,使我心神多了几分愉悦,此间天地之景,包含诗意和人情,乃是一篇极好的文章。”
“你能不伤一园雪,说明你通了真学,见到天地造化灵秀了。”
华明渊得其点拨,有所明白。
再看一园雪景以及他们三人,这不正是‘天地人文章’?
“世才兄高见!”
“非仁兄指点,小生不得明悟。”
“果真是我通了真学,心境更高了?”
“早晨我吩咐下人准备宴席,看见这桂园一地白雪,只觉欣悦清爽,觉得在此宴客能添雅兴,却不及世才兄这般通透。”
杨万山笑说:“家父曾言,乾坤之造化灵秀直抵人心,因而得一篇佳作文章。其实我等文章,皆是从天地间抄来的。”
“令尊高见!”
华明渊抚掌称赞,心窍明光闪烁,更多明悟汇聚于神思。
他已迫不及待想与二人煮酒品谈诗词文章。
刘彦适时开口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今日我等就以这一园天地文章,煮酒论学,如何?”
“好!”
“善!”
万山、明渊先后抖擞应承。
主人请着二客沿边路,进入园北的竹舍内。
竹舍不大,二丈见方。
原来是华明渊少年时养学之所,如今舍中藏书都搬去西子城,竹舍空置将近三年了。
昨日他叫下人打开清扫,又用檀香熏了一夜。
此时碳火烘烤舍内如春,竹舍气味杂糅,除了煮酒气、美食气,更有一种竹香与檀香。
外面寒风一吹入,又添桂花香,诸般韵味汇聚这小小雅舍。
刘彦颇为喜欢。
他四顾地上竹席矮案、铜盆火炭、小炉酒壶、湖鱼佳肴,敛袖坐下与二人谈起文章词赋。
三人品字而坐,举杯谈聊之时,却不知竹舍各处皆有目光看他们,多大数千众!
而且越来越多的目光,从竹舍缝隙走出来,好似群蚁出巢穴。
仔细观察,那些目光主人都是一个个小人。
这些小人最大不过蚊蝇,最小的如跳蚤。
衣帽穿着与人一样,其中有寒门、有富户、有达官贵人,有百姓家奴。
他们围着三人宴席讨论,犹如观赏天地奇景、人间奇事一般。
这时,北边一众军士开道。
排头众位猛士,各个人高马大,骑着蟋蟀大的骏马。
左右小人驱黄鹰、牵猎犬相随,身后几辆金驾马车,载着君王、妃子、公主、公子……
有几个黄门官模样小人,手持长鞭挥舞做响,高声道:“王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