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年——
弘农郡,杨氏庄园。
孙坚为官多年,若说从未有任何文士愿意投效,却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从未有“超过程普”程度的文士投效。
此时孙坚已经发现,父亲孙钟从一开始就将光耀门楣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虽然孙家自称乃是孙膑后人,但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令当代之人承认很难,故而,即使如今的孙家在父亲的大力发展下,资财颇丰、人脉广博,部曲众多,隐隐有江东第一宗族之势,但仍然会在背后被人蔑称为“种瓜的”。
此时不止是甘宁和周泰,即使是一直跟随自己的四大家将,程普、祖茂、黄盖和……韩当,也全都是因为父亲有恩义与他们或他们的父辈,才愿意投效相助。
他必须做出一番事业,令旁人称呼老爹为“孙坚之父”,而不是介绍他时说一句,这是“江东孙钟之子”,只有到了那时,才可能会有自视甚高的文人前来投效。
在那之前,孙坚只能在接受老爹馈赠的同时,模仿他的作为,用拉近关系,施以恩义等方式来招募部下,这种做法目前来说,还是有一个成果的,便是泰山郡丞之子诸葛瑾。
他年少聪慧,又能使用那种奇妙的“法术”,之前更是提出想要同来洛阳“见见世面”,此举已经等同于想要投效了,但自知此行危险的孙坚果断拒绝了他——这一举动不知为何被被程普夸赞了一句“少主英明”。
说回程普,他是目前孙坚麾下唯一可称为“智勇双全”的人,既可领军作战又能出谋划策,除了总是劝孙坚自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但,即使是程普,处理起下邳军事,以及对某些困难之事的谋划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如果来投效者无法超越程普,便只能做个账下文吏了。
“若这杨小郎君愿意协助少主,便最好不过,”杨修走后,程普如此说道:“韩义公的情报讲完,我还在思索洛阳这番乱象内情究竟如何,他已经得出了结论并大笑着进来了。”
“可惜,人家是太尉之子,大略是瞧不上小小的县令的,”孙坚自嘲道:“他大约只是想去洛阳瞧瞧热闹,顺便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当然也有可能是想趁机发挥他的才智做些什么,我们只是其达成目的的‘踏脚石’而已。”
“也有可能是打算同他口中那‘制造谣言之人’较量一番。”程普道:“我们暂且所属的朱儁将军,那不知名地想把水搅浑之人,以及宦官、外戚和大臣们各自不同的派别,此时洛阳持不同立场者共有……呵呵。”
“主公,之敌,吾皆,斩之。”周泰一字一顿地道。
“嗯,确实,”此时程普开始履行他“谋士”的职责了:“在不能随便就把谁杀掉的洛阳,幼平那招把人定住的无双很有用,那么,这次行动便由你随时护卫文台身侧。”
“吾……”周泰一时呆住,虽然想解释说他把人定住之后可以选择下一招取其性命,但没有办法以尽可能简练的词语将它讲出来:“……领命。”
“公覆同我一起,”程普道:“我会扮作一个脾气暴躁的主家,总用马鞭抽车夫的富户。”
“没的说,我就是那‘车夫’呗。”黄盖哈哈一笑。
“洛阳并无多少树木,祖茂你不必入城,只在东南方林中备好车马,万一事败,要及时接应少主逃离司隶前往江东。”点点头,程普又向祖茂说道。
“等等?为何不是徐州下邳?”孙坚惊讶问道。
“呵呵……少主应该不会认为,‘清君侧’是那种成亦可喜,败亦无忧的寻常举动罢?”程普摇头道:“如果少主是担忧下邳的家眷和周县丞,他们大约已经启程前往江东了,就在接到少主举动的同时。”
“哦,嗯……”孙坚迟疑应道。
“既已安排完毕,那么——”
“我呢?”
“……”
随着韩当的声音,宛如阳光照亮了阴暗的角落般,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屋内,事实上,自杨修进来之后,他就不曾换过位置。
“义公和平时一样,借着不会被注意的特点对各方进行支援,但不要贸然独自行动,我能确信你这招无法瞒过‘剑圣’的眼睛。”程普飞快地应道。
众人纷纷点头,仿佛他们根本不曾无视过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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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县衙。
“让君贡见笑了,”县丞周异一边整理文书归档一边向诸葛珪打招呼:“我素来喜欢将事情办得有头有尾,若文台事成还好,若不幸事败,这些下邳历年的文书记录也可留给下任县令。”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诸葛珪夸赞道:“这非是墨守成规,而是思虑周全。”
“君贡谬赞。”周异笑笑,继续整理文书竹简。
“可是,周世叔有否想过,若孙将军事成,必然飞黄腾达,这些文书还是得留给下任县令。”侍立在父亲背后的诸葛瑾插话道。
“……”周异僵了一下,手下不停,但却慢了少许:“这岂非证明了此事确实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