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座石头道观，或许的确是十全十美，是这些石头道观里离神道最近的道场。</p>
如今十殿破败，只剩下倒塌后的残垣断壁。</p>
晋安期许着能在这座十殿道观里找到些有用法宝，比如像石杆拂尘那样的法宝，能够让他脱离天坑，重回地面尽快找林叔他们汇合。</p>
只是这里被打崩得太彻底了。</p>
因为这里离神道最近，所以被摧毁得也最彻底。</p>
在残垣断壁废墟里，除了瓦砾碎片就只有从头顶漏下来的黄沙了。</p>
晋安想到了他在神像眼窟里埋葬的几具干尸，目光一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只能和前人一样被永远困死在这里？</p>
他心有不甘，来到十殿道观边缘，朝脚下更深深渊望一眼，神像结印在腹前的巨大手掌，就像是一道分界线，手掌以下崖壁漆黑幽冷，照不到太阳。</p>
因为永世不见天日，深渊底部时不时有阴凉浊气吹出，气氛阴森。</p>
晋安眉头轻皱。</p>
这时，四周空气变得闷热起来，温度在上升，灼热阳气蒸干空气里的每一滴水分，皮肤干燥难受，晋安注意到照射到神像掌心上的太阳光束，变大几圈，整个神明手掌都被太阳光笼罩到，囊括了掌心上托举着的堆积如小山一样的沙丘。</p>
嗯？</p>
晋安抬头看向头顶天坑洞口，发现洞外世界比先前还更明亮，刺眼。</p>
“算算时间，阳间也该天亮了。”晋安喃喃低语一声。</p>
阳间天亮，旭日升起，洞天福地里就会出现双日同辉的奇观天象。</p>
因为双日同天，温度骤升，天坑外偶有热风吹进来，把深渊底部吹刮上来的阴凉浊风打压下去，邪不压正。</p>
站在悬崖边，晋安反复打量头顶洞口与脚下深渊，目露思索神色。</p>
在这期间，造畜真人一直没有醒来找他。</p>
他倒是不担心造畜真人会跟他耍小心眼，造畜真人当着玉京金阙一众高层的面，当众跟破军侯、新国师唱反调，这事许多人都有看到，而且又有米粒道人警告在前，造畜真人如果这个时候还没看清形势，跟他刷心眼，到时候造畜真人得罪的不只是破军侯、新国师，还把他、玉京金阙、米粒道人全都得罪遍。</p>
真到那个时候，造畜真人就是举世皆敌了。</p>
他相信造畜真人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会做出聪明选择。</p>
这时又有一股热风从头顶袭来，脚下崖石上覆盖着的一层黄沙被吹开，这里竟然有一个刻字――</p>
惜！</p>
终于有了一个新线索，晋安眉头一喜，连忙寻找还有没有别的刻字。</p>
他把几百步内黄沙都扫净，都没有找到别的刻字，喜悦转换为疑惑表情：“惜？”</p>
“为什么惜？”</p>
“是落叶而悲秋，生命凋敝前的不舍吗？”</p>
“是碧云天黄叶天，对洞天福地道场被打崩的惋惜吗？”</p>
“是惜别吗？”</p>
“是叹惜吗？”</p>
可惜这里刻字只有一个字，晋安费尽头脑，都猜不透这一个字的真正含义。</p>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刻字，应该是神明眼窟几具干尸里的其中一人留下的。</p>
晋安并没有马上返回神明眼窟寻找线索，他打算趁着阳气最猛的白天，下探深渊更底部，先摸清身处环境，提前排查一切可能潜伏的危险。</p>
当晋安跃下悬崖，超过神明双手，空气里的闷热消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就连空气也浑浊起来。</p>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崖上跳入湖水，冰冷湖水浸入身体每一个毛孔，刺激每一个毛孔，洗去夏天闷热。</p>
他之前关于分界线的猜想，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应验。</p>
想到这里，晋安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上方的悬空手掌。</p>
手背上出现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冰冷没有人类感情！</p>
晋安瞳孔猛然收缩！</p>
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炸立起！</p>
身体飞快下坠，匆忙找了座崖壁石头道观落脚，当脚下传来脚踏实地的触感后，他的心神这才平稳了一些。</p>
单凭两只眼睛，就让他惊神，那眼睛到底是什么来头！</p>
这种无法直视的恐怖，自从跨入武道人仙，他已经没有遇到过！</p>
最近一次能够与之相比，是他还没跨入第三境界，第二境界走阴画尸窟，遇见阴间大魔差点把他们乘坐的折纸船从九天之上一巴掌拍下来的可怕场景！</p>
晋安运转几遍定心劫，这才将大闹天庭的心猿重新压了下去，这才有时间去看那两只冰冷眼睛。</p>
他抬头看到眼睛还在冰冷盯着他。</p>
不过这次的他已经心神大定，三魂七魄重新凝聚稳固，让他注意力更加集中，所以能够观察到更多细节。</p>
他发现那两只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并不是什么邪神阴祀在窥视他，而是画在神明石像手背上的一对眼睛。</p>
之所以认出是神明石像自带的眼睛，而非后来者画上去的，是因为手背上除了画有眼睛，还有其它颜料，眼睛颜料与其它颜料的腐蚀褪色程度接近，所以他才能肯定是神明石像自带的。</p>
手背常年朝下，没有风吹日晒，颜料风华速度慢过其它地方，倒是不难理解。</p>
眼睛一直冰冷盯着他的原因也被他很快找到。</p>
神明石像太过巨大，所以连带着手背上画着的眼睛也同样是大得像山岳，人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能清楚看到眼睛。</p>
再加上阴暗环境下的阴影错觉。</p>
以及人在惊神下的心神惶惶，容易疑神疑鬼。</p>
所以在几个条件叠加下，就会造成视觉错觉。</p>
说白了就是人的精神在虚弱下，容易心神恍惚，自己吓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