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建州女真一旦完成了对整个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的征服和统一,进而控制了蒙古右翼,再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而明王朝又面临着各种内忧外患,便如同捆绑上了手脚的病人在与一个虽然还不算强悍,但是却是可以灵活出击的健康人打架了。
这等结果不问可知,在一场接一场的战争中,女真人会越来越强悍,不断壮大,最终伺机一举击倒中原王朝。
现在的大周情况貌似比晚明还不如。
万历三大征中除了壬辰倭乱算是发生了,但仍然后遗症无穷,倭人似乎并未像前世中那样偃旗息鼓,德川幕府似乎仍然需要用一场战争的胜利来证明他的统治正统。
而宁夏之乱是什么情况冯紫英毫无印象,但是肯定还没有发生,而西南那边的一场乱事应该也还没有发生,但是按照傅宗龙和王应熊的零碎消息可以获知,这个温床似乎一直在发酵,只等最后某一刻来爆发了。
赵率教走了,略有些醉意,但是却更多的是忧心。
同样他的这一顿酒也给冯紫英带来了很多意外的烦恼。
冯紫英很想享受这个封建王朝作为特权阶层的人上人美好生活,但他还更希望在这个时代能够凭藉自己的一己之力能够给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带来一些改变,让这个社会和国家向着更好的一面以更快的进程推进。
但是随着自己对这个王朝和国家越发深入的了解,他有些悲哀且无力的发现,一个人的力量要想改变这一切,真的是太难了。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奋斗努力并为之付出艰辛和代价的话,只怕连这份美好生活也许就会因为突入起来的某一场战争而戛然而止。
目前唯一的机会也就是时间线还不算太晚,但是这种剑悬在头顶上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努力的向上挣扎拼搏,要在最短时间内走上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能为己所用的各类资源,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竞逐中赢得胜利,才能保住自己日后的美好生活。
之前他对辽东局势只是有所担心,但是现在他是非常担心了,而且目前看来北方的蒙古诸部对南下中原牧马的野心仍然未消,其实力犹存,好在其分裂的态势尚能让人略微宽心。
回到家中冯紫英都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干预这一切,自己最紧迫的问题还是先考好春闱,考中进士,真正成为大周士林文官群体中的一员,这才有资格谈论其他,但是这种来自现实的危机和威胁,仍然让他睡不安枕。
或许自己真的该去向那位东昌府的老乡了解一下当下辽东局势?耿如杞在兵部职方司,恐怕可以比赵率教更全面站位更高的了解辽东局势,哪怕现在自己无能为力,但是起码也能让自己内心绷紧这根弦。
第二日冯紫英便径直去了兵部,找到了耿如杞。
耿如杞对冯紫英的到来也是十分惊讶,冯紫英也没有客气,说了昨晚自己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提到了女真人为何如此规模的朝贡,远远超出了朝廷的规定,而且还毫无约束的肆意与内陆商贾贸易往来,没有任何控制。
耿如杞的回答让冯紫英更焦心。
女真人这种肆意突破朝贡规模和次数的例子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朝廷面对女真人的狂妄放肆也是态度矛盾,一会儿要求强力处置,对超过人数或者不按规定进入的女真人予以扣留羁押,一会儿又是要以训斥教导为主,下不为例,这等朝令夕改的策略也让下边无所适从。
这也导致了女真贡团不但规模更不是限制,而且也和内地的商团联系日益紧密,各种违禁物资输出关外的情形越发突出。
冯紫英几乎是抱着一种无能为力的心态回到书院的,一回到书院就将此情况告知了练国事,他知道练国事对辽东局势也很关注,上次耿如杞的愤怒和担心就是他告知冯紫英的。
二人就这个情况也探讨良久,准备各自先行琢磨一下,准备在春闱之后再来合力撰写一份上书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