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不无感慨,但内心却知道这才是真实的现状,贾芸已经没可能再娶林红玉为妻了,除非自己又把贾芸打回原形。
意兴索然,冯紫英也就懒得再管贾芸的婚事了,重新回到原来话题:“你给贾瑞出主意去银钩赌坊放贷,存着什么心思?”
“爷,我真没存什么心思,他来问我想要寻个细水长流的营生,可就那么三五百两银子,以贾瑞的性子,他又哪里有那个耐性去做些小本生意?算来算去也就是去赌坊放贷稳当一些,好歹也是倪二爷的生意,他不去放,也会有其他人去做这等营生,……”
冯紫英冷笑一声,“芸哥儿,你倒是还真看得起贾瑞啊。”
“大爷,我不知道您对瑞大爷为何有如此深的成见,他有时候的确有些不知轻重,也有点儿贪色,可其他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他对他爷爷却是很孝顺的,您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能样样上好,……”
贾芸听得出冯紫英对贾瑞的不太满意,却不知道这份不满意从何而来。
要知道贾瑞和倪二爷以及赦老爷、珍大爷联手合作拾掇赖家不就是这位爷一手策划的么?难道说觉得贾瑞这一场事儿里边捞多了,心太厚了?冯大爷怎么可能还在意这些碎末小事儿?
冯紫英被贾芸的话给说得一怔,似乎还真的是这样。
贾瑞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好像就是想要那一日偷窥自己和凤姐儿之间的暧昧亲昵加上知晓了凤姐儿的把柄,所以想要趁机要挟一亲芳泽罢了,在自己的威吓敲打之下立即就收拾起了那些小心思,而且还在收拾赖家的事情上也做得相当完美。
这等人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一个工具人而已,自己却还老咬着不放,似乎也把自己显得格局有些小了。
人家现在去赌场放贷也算是寻找一门长久营生,多半也是想要依靠着他背后的龙禁尉密探身份,否则就他这样要去放贷,不说其他,同行就能把他给吞了。
这就是这个社会一个真实情形,每个人身处不同的位置,都要去为自己寻求更美好的生活而努力,自己凭什么就觉得贾瑞不该去做这种事情呢?
“算了,芸哥儿,贾瑞恐怕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冯紫英摇了摇头,很想提醒对方,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对方背后的龙禁尉密探身份,“你多接触观察之后就会慢慢知晓。”
听得冯紫英这般说,贾芸自然也不敢怠慢,点点头:“大爷放心,侄儿自然会小心行事。”
“你可以想一想,以他的性子和身份,敢去赌场放贷,就单单是你一句话提点那么简单么?”冯紫英笑了笑,“这里边难道就没有一些其他?倪二的赌场,难道就能护着他?如果借了银子的人不还,也不去赌场了,难道倪二还能帮他去收账?”
贾芸一怔之后也觉得是有些蹊跷。
自己当初不过也是随口一提,对方似乎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而且还有点儿觉得正合我意的意思。
但放贷收账的活儿可不仅仅只是有点儿银子本钱就行,还得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和人脉关系,就算是倪二看在贾家人面子上给点儿方便,但是你要全部倚仗他,那还不如倪二自己放债算了。
见贾芸有些领悟,冯紫英也不再多说,“好了,贾瑞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鸳鸯来我这里,怎么就传得尽人皆知了?”
“爷,鸳鸯何等人,这一走好几日,自然引人瞩目,而且送鸳鸯来的车夫仆从,哪个嘴巴是能管得住的?”贾芸笑了起来,“便是鸳鸯来您这里的目的,府里边儿都众说纷纭,不少人都以为宝姑娘嫁过来的时候,老祖宗是不是要让鸳鸯陪嫁过来,替您管二房这边儿的事儿呢,所以先来适应适应。”
冯紫英还真没想到贾府里边还有这个说法了,但想想好像也是,这真实原因不能说,总得有个说法。
至于说鸳鸯说的送些老物件来遮人眼目,寻常人还能糊弄,贾府里边明眼人都能明白,倒是鸳鸯作为陪嫁嫁过来当管家大丫头挺合适的。
“这么个说法?”冯紫英笑得很开心,“芸哥儿,你觉得呢?”
“大爷的事儿,侄儿可不敢置喙,也有说鸳鸯是来替其他姑娘打前站问事儿的,……”贾芸也笑了起来,“不过鸳鸯姑娘的品性口碑在府里边儿的确是顶呱呱的,若是能替爷帮奶奶们管家,绝对是一等一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