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员胸绣彪形官服的武将出来,见着贾政,倒是老远一拱手,“政世叔。”
贾政一愣,定睛一看,心里有些不悦,但是却不能说什么,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兄长的,只能淡淡一笑,“大郎来了?”
“嗯,去见了赦世叔,……”三角眼,吊梢短眉,满脸横肉,加上颌下杂乱胡须,虽然精神健旺的模样,但是这人却总是给人一种有些暴戾凶横的气势,论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却不是那孙绍祖还能是谁?
“嗯,好,……”贾政也没想到这厮居然也混到了六品官员了。
虽说武将官衔不及文官尊贵,但是三十来岁就是六品武官,也算是很不错了,只不过贾政对孙绍祖印象一直不太好。
他意图续弦娶自家侄女,可其故去的妻子据说便是被其暴虐打伤拖了两年后不治而死。
虽说这消息没有确凿证据,但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想一想二丫头的绵羊性子去了孙家,那还能有个好?
不过这厮和兄长走得很近乎,去年好像来得少了一些,兄长还在骂骂咧咧,今年这孙绍祖又来得频繁起来了,尤其是这两个月。
这厮不是在大同那边任官么?怎么却一两个月就能溜回京城来?
贾政进了门,心里还有些膈应,很想劝诫自己兄长一番,但是却也知道毫无用处。
自家兄长那性子,除了银子能打动他,说其他的都没用,也不知道孙绍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
孙家虽说也有些底子,但是动辄五千一万两的往外使,而且是用在自己兄长身上,还真的让人咋舌。
那边关上为官难道就这么好弄银子?
贾政虽然不通时务,但是对这当下家中花销收入多少还是有些数的。
尤其是建了大观园之后,府里公中亏空甚大,连王熙凤都都支应不起,哭诉了几回,若非把赖大家扳倒,这今年荣宁二府恐怕就得要都揭不开锅了。
可这孙家就靠着孙绍祖,大宅子也起来了,据说还在南熏坊那边买了两处铺子,如此奢靡花销,不由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他也听闻自己兄长在孙绍祖那里弄了好几千两银子,那孙绍祖除了二丫头外,还能瞧得上兄长身上什么?
进门了自家书房,却听得李十儿来报说抱琴从宫里出来了。
贾政心里一阵焦躁。
虽然元春并未在寻常和信中表现什么,但是贾政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到自家姑娘在宫中的处境恐怕不是太好。
说内心话,他和王氏都已经有些后悔当年没听王子腾劝说而将元春送进宫了,只不过当时因为元春不过是去当几年女史便能出来。
谁曾想到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宫容易出宫难,却被太妃给安排到了凤藻宫摇身一变成为娘娘了。
只是这娘娘听起来荣耀光鲜,但实际上内里……
贾政伫立在书房中,一时无言。
他甚至有些怕去见抱琴,也罢,既然没有来请自己,想必抱琴有什么也就和母亲和妻子说了罢了。
就在贾政独自在书房里纠结的时候,贾母也是沉着脸听着抱琴带回来的话。
“娘娘说他已经和皇上禀告了,皇上虽然没说话,但是估计还是允了,兴许很快老爷就能有一个结果。”
抱琴小声地说着,旁边王氏却在抹眼泪儿,若是宫里传来的话是属实,那意味着老爷就真的要外放了。
只是到现在府里边都还不明白元春为何非要让贾政外放,这老爷就是这个性子,就呆在工部当这个员外郎的闲官,每年领一份清闲俸禄不好么?
何苦要去外埠风吹雨打受那份苦?
贾母沉吟半晌这才问道:“抱琴,娘娘可是因为府里现在困难,希望老爷外边去能宽裕一些?”
贾母的话挑开了当下荣国府的艰难现状,连王氏都是一愣,旁边的鸳鸯更是在替贾母捶背的手都是一顿。
抱琴也是一怔,迟疑了一下这才摇摇头:“娘娘虽然没说什么原因,但是以奴婢之见,恐怕不是这个原因才是,至于具体为何原因娘娘希望老爷出京外放,奴婢却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贾母沉声问道。
“不过应该是和冯大爷和娘娘说过的事儿有有些关系。”抱琴低垂着眼睑,细声细气,“但奴婢也不太懂,而且娘娘也未曾对人说,奴婢只是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