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有些头疼。
如果宰赛真的这么做,那还真的可行,三五千人押回草原纵然有些困难,但是还是能做到的。
按照宰赛所言,每人五十两银子那也有二十来万,剩下的再交给自己,十二万两银子,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自己这份功劳好像就有些打折扣了。
当然,对宰赛来说,一样也不容易,几千人比几百人多了几倍,一路北上回草原,各种事情多了不少,但收益却多不了多少,所以宰赛肯定更愿意打包交给自己,前提是自己肯多出银子。
相比之下,那些武将军官,动辄一人都能拿到数百上千两银子赎金,几百人就能弄得几十万两银子赎金,那就划算许多了。
“如果说宰赛大人觉得这样更划算,冯某并无异议。”冯紫英虽然觉得棘手,但是表面上却半点神色不露,这宰赛看似粗豪,但骨子里却是精细谨慎,盘算很周全,但也不乏果决魄力,是个很好的盟友和难缠的对手。
宰赛目光凝聚在冯紫英脸上,似乎要看明白冯紫英的真实心思,但最终还是一笑:“冯大人,若真是如此,那宰赛可就如此了,我选五千精壮带回草原,剩下的四万多人,一口价三十万两银子交予你,如何?”
“带走八千一万都没关系,只要宰赛大人能带走,但银子么,最多十五万两,而且我都得先申明,这是替朝廷的谈判,最终拍板,我得上奏朝廷才行,具体支付方式,估计银子可能性比较少,布匹、茶叶、盐这三类物资可能比较多一些,铁料和粮食略少,……”
冯紫英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显得很洒脱,似乎这几万京营士卒死活和他真没太大关系。
冯紫英的洒脱倒是反将了宰赛一军。
十五万两银子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距离自己的心理差距还有些远,在他看来三十万两银子是一个比较有诚意的价码了。
当然,他也不打算真的带上几千人回草原,届时分配,安置,最后的赎回都会相当麻烦繁琐,而和商人们打交道一样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意想不到的问题钻出来。
“冯大人,你这是逼我么?”宰赛思考了一下,“我若是同意了你这样一个价格,我回草原之后,肯定会遭到其他四部和科尔沁人的非议和责难,尤其是科尔沁人,他们不是我们内喀尔喀五部,此番南征以来一直牢骚不少,洪果尔还好说一些,但是明安和莽古斯一直和建州女真眉来眼去,如果此番被他们拿住把柄,日后要想再压服他们,恐怕难度会更大。”
科尔沁明安、莽古斯和洪果尔三兄弟,拿主意的还是明安,洪果尔是幼弟,没太多话语权,而明安和莽古斯都是一力想要向建州女真靠拢的,这一点冯紫英也知道。
“宰赛大人,你这是欺负我不了解你们草原上的情况么?三屯营一战俘虏是一回事儿,但他们的甲胄、武器、衣衫,还有营中的各种马车、马匹,还有城中的一千余人匠人、农人,恐怕早就被你安排押送回草原了吧?”冯紫英淡淡地道:“这些东西加之何止百万?内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人有多少人丁?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怕都不止一两银子了吧?这还没有算你打算带回草原的数百武将军官,难道草原上的部族已经富庶到这种层度,对两百万两银子的一次南征收益,还不满足?”
冯紫英的质问让宰赛也是哑口无言,包括莽骨大、比领兔和所宰三人也是面色喜悦中带着几分尴尬,的确这样一次辉煌的成果,就靠着一场京营之战,而前期在迁安之战还付出了上万牺牲,早知道何必去打迁安,直接按着京营狠打就行了。
“冯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关键在于这五万多人在我手里,如果大家觉得没有拿到足够的补偿,肯定会有所怀疑,尤其是科尔沁人,……”宰赛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缺乏说服力。
冯紫英冷冷地道:“宰赛大人,我以为对科尔沁人不必太迁就,日后对科尔沁人恐怕还是得以敲打威吓为主,拉拢为辅,有些人记打不记吃,一味怀柔恐怕不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不太客气的话让宰赛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他也得承认冯紫英的确说得很精准,对已经开始倒向建州女真的科尔沁人,恐怕还真的不能太过于温和,必要的强硬,甚至武力打压,都将是选择项。
见宰赛不说话,冯紫英又道:“宰赛大人对于那几百武将军官如何处置?”
宰赛一愣,“莫非冯大人有意替他们赎身?”
“那不可能。”冯紫英摇摇头,“那是朝廷的事儿,不过是不是这些人愿意联络商贾先替他们赎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