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不是知道么?我是属鼠的,元熙三十年的,戊子年的,都满了二十二了。”秦可卿轻声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晃就来贾家都快六年了,往日情形却就像在昨日的一般。”
“是啊,你都嫁入贾家快六年了,可婶子我呢?”王熙凤把小铜火箸儿放下,然后将手炉盖子封好,这才把手搁在手炉上轻轻摩挲,“我来贾家九年了,永隆二年初进来的,永隆四年生了巧姐儿,永隆六年开始替荣国府管家,永隆十年,我却要被贾家扫地出门了,呵呵,是不是觉得挺可笑?”
秦可卿不语。
“走就走吧,却还要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赶出门,你知道贾琏给我栽的罪名是什么,不能生儿子,无法延续他荣国府长房的香火,呵呵,可笑,……”王熙凤悠然的一仰头,“罢了罢了,不说也罢,反正我也打定主意要走了,倒是可卿,你呢?”
“我?”秦可卿茫然。
“你是打算在宁国府这潭死水里呆一辈子,就这样无声无息最后湮灭消失?”王熙凤冷笑,“我看贾珍和贾蓉好像对你是既忌惮又厌恶,却又不敢得罪你,嗯,个中原因我也不想问,但是你心里明白,我只问你是打算就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和他们耗下去?贾蓉可以在府里收房丫头,在外边儿养外室,甚至玩些不堪入耳的调调,甚至到最后没准儿你也会和我一样呢?”
“和婶子一样?那他有何必娶我?”秦可卿喃喃自语道。
“世易时移,世间事儿哪里又能说得清楚呢?”王熙凤若有所指,“所以婶子我就从没有打算在哪个男人身上吊死,得靠自己。”
秦可卿被王熙凤的话弄得有些发懵,“婶子,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说吧,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明白?”
“可卿,你难道就从未为你日后打算过?”王熙凤悠悠地道:“求人不如求己,……”
秦可卿吓了一跳,“婶子,您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和离?”
“你想要现在的生活么?又或者你现在的生活你觉得满意吗,打算一辈子如此?甚至日后还有更不可测的变化呢?”王熙凤并非危言耸听。
“我,我暂时还没有想过。”秦可卿老老实地道。
“嗯,既如此,那在东府里边也是闲着没事儿,来帮我做点儿事情,兴许日后对你也有益处。”王熙凤大模大样地道。
当王熙凤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时,秦可卿也被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王熙凤居然敢做这等事情,她觉得便是自家公公和相公也都没有如此大的格局,却要被这个会被贾家扫地出门的妇人给做成,那岂不是对荣宁二府的一种轻视和羞辱?
见秦可卿目瞪口呆,目中满是惊讶,还有几分艳羡,王熙凤心中畅快之意更甚,“可卿,你也知道我识字不多,写字就更是鬼画符上不得台面,外边儿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我就在家里好好计划分析安排便是,外边儿的事情,我会让我三叔,蓉哥儿以及贾瑞去做。”
秦可卿更是震惊,“你要让蓉哥儿……”
“嗯,跑外边儿还是男人家更方便一些,但是主导却在我们,蓉哥儿和贾瑞由我来安排,你回去之后也可以和贾蓉提一提,我相信他也不会拒绝,成日里在外边儿高乐厮混,不如来帮我做点儿事情,他们父子俩不是想要和铿哥儿拉上关系么?正好,这桩事儿就要和铿哥儿打交道,只怕这段时间里跑永平府的机会不会少,蓉哥儿可以多跑跑,……”
王熙凤大马金刀,言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决断,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看得秦可卿目中也是一阵迷醉,内心对王熙凤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好一阵后才回过味来:“婶子,那冯大爷那边您说好了?这桩事儿只怕关键还是在冯大爷那边啊。”
“若是没说好,我又岂敢拉你来做这事儿?”王熙凤一拍鼓囊囊的胸脯,双颊有些嫣红。
秦可卿没想到王熙凤竟然能把这层关系都打通,这等事情能个若是没有过硬的交情,断无可能帮忙。
据她所知冯紫英和贾琏倒是十分亲近,但是和王熙凤却扯不上关系,若是知道王熙凤和冯紫英有这么深的渊源,她也该早点儿来询问一番。
“前次他回来,我便专门去找他和他说了,铿哥儿欠我一个人情,而且这个人情和贾琏无关,这等事情他便不能推托,最后他一口答应下来了,……”王熙凤半真半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