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辽东局面现在看起来还算稳定,但是内阁和兵部也还是不放心,曹文诏和赵率教两人搭配不够默契,尚书大人要问一问,……”冯唐接过茶盏,放下,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只要时间不太长,问题不大,临走之前我和他们俩都分别长谈了一番,而且我也向希龙(赵率教)说了,文诏不会留在辽东。”
“哦?父亲想让曹大哥去西北不成?”冯紫英讶然,辽东旧将和父亲带过去的大同、榆林军将不合在预料之中,李成梁的影响力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清除干净的。
“哼,真要那样,朝廷又要怀疑你爹想要当藩镇了。”冯唐瞪了儿子一眼,“难道淮扬镇文诏不能去?”
冯紫英笑了起来,“那怎么可能,江南士绅好不容易组建一支军镇,怎么能让父亲您去摘桃子?”
冯唐目光锐利,“这么说,你也觉得淮扬镇这是属于江南士绅的,不属于朝廷的?那内阁诸公在想什么?”
冯紫英一时语塞。
“看样子我走这两年朝局变化很大啊,说说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紫英你不太看好当下局面?”
别看冯唐远在辽东,也没太多精力来关注京中事务,但是才回来这半日,就能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推断出一些异常出来了。
被老爹的话给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想了好一阵后,冯紫英才道:“父亲,你想听哪方面的?”
冯唐来了兴趣,看了一眼儿子,“嗯,紫英,你的意思是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了,怎么,咱们爷儿两今晚还得要秉烛夜谈通宵不成?”
“父亲,您才回来,劳累这么久,不如先好好睡一觉,明日儿子早些归家,我们再来好好谈一谈。”冯紫英想了一下,“因为涉及面太宽,而且许多事情连儿子也还看不清,或者拿不准,还得父亲您来帮着把把脉,分析分析,……”
冯唐点点头,“也罢,明儿个让府里厨房好生替咱们爷儿俩弄几个菜,我们好好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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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回京了?”永隆帝略显憔悴的面孔在幽暗的光线下越发显得瘦削清癯,“回来挺快的啊,辽东局面怎么样?”
“回来了,午间到的,兵部和内阁都已经听取了他的汇报,就目前来说,辽东局面还算稳定,努尔哈赤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征服野人女真上了,而且进展颇大,……”
张景秋的回答让永隆帝一阵烦躁,“辽东难道就没有想办法遏制他们么?”
“陛下,辽东目前的局面,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张景秋没有讳饰,“要主动出击的话,风险太大,而且粮秣军资供应都会大增,目前朝廷还无法保障,所以辽东方面更多的还是通过叶赫部和內喀尔喀人与建州女真来争夺野人女真,牵制建州女真。”
“叶赫部和內喀尔喀人怕是难以和建州女真抗衡吧?”永隆帝叹息了一声。
“的确如此,叶赫部实力太弱,便是接纳了乌拉部,也差强人意,而內喀尔喀人因为是蒙古人的缘故,很难获得野人女真诸部认可,现在內喀尔喀人主要是打压科尔沁人,防止科尔沁人彻底倒向建州女真。”
张景秋言简意赅,永隆帝点点头:“冯唐的举措还是切合实际的,內喀尔喀人能为我们大周所用,是一大助力,但是却始终难以真正遏制住建州女真,而且听说朝鲜和建州女真也在眉来眼去?”
张景秋有些难堪地点点头:“应该是如此,宽甸六堡丢失之后,我们对朝鲜那边的影响力削弱了许多,努尔哈赤趁机发动攻势,软硬兼施,朝鲜那边亲善我们大周的臣僚受打击很大,行人司那边获取的情报也是如此映证的,……”
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束缚着,微微仰头,看着黝黑的藻井,永隆帝只感觉到哪一处都不顺,看起来偌大一个大周,却处处受制于人,西南战事久拖不绝,王子腾也就罢了,怎么杨鹤和孙承宗也是进展迟缓?
这也罢了,西北却还闹起了兵变,固原镇一帮和老京营差不多的酒囊饭袋,打仗不行,闹饷却比谁都厉害,连带着把甘肃宁夏二镇也给带了起来,弄得现在骑虎难下。
陈敬轩也是驭下无能,枉自自己还对他寄予厚望,结果却闹成这样,这厮却还请辞了,想到这里永隆帝内心怒火就蹭蹭往上冲。